想到這裡,她突然靈光一現,上官雲馨的面容看上去很假,一顰一笑過於做作,但神態似曾相識。就這樣,想了整整一天,直到睡夢中美惠子的凶相畢露,與她的笑顏重合。
「是她!」從夢中驚醒,獨艷本能地嘟囔一句。
「難道真的是她?莫非是易容術作怪?」在美受訓的時候,她聽說過這種藥水,能令人改變面容,但大致輪廓五官不變。
越想越肯定,獨艷氣得發瘋,一個勁兒地揉搓頭髮:許獨艷啊,你什麼時候變笨啦?既然她看上去似曾相識,為什麼不早有察覺?
只見,她揉搓著手指來回踱步,越是確定自己的判斷,越是埋怨自己忙暈了頭,連熟悉的表情都忘了。
於是,她決定試探上官雲馨。
果然不出所料,兩人聊天的時候,格外注意她的眼神,獨艷故意抱著假文件,將封面露在外側。據上官弘所言,這個堂妹斗大的字不識一筐,勉強會寫一至十,自己的名字寫得歪歪扭扭,怎麼會始終瞟著文件呢?從她偷窺的餘光中,獨艷洞悉了一切。
臨別時,她調皮地問及老家,說到那裡的小吃,故意說錯一道菜。然而,上官雲馨不僅沒有指正,反而毫無異議地附和著。
如此一來,獨艷徹底有了底氣,不動聲色地笑著,彬彬有禮地離開後,在心裡冷笑著:自己家鄉的菜都搞不清楚,真是個冒牌貨!
與此同時,蕭孝標知道了一切,孝廉言而有信,未曾透露牛麗琴受辱的事,只說秦鵬想引獨艷上鉤,上官弘謀殺她,不料牛麗琴被誤傷,所幸逃過生死大劫。
見其大驚失色,「光當」一下坐在椅子上,面色慘白地半張著嘴,半晌說不出話,孝廉連忙勸解。
「長官,卑職願以性命擔保!上官弘確是漢奸,他與秦鵬的私密談話,卑職當時聽得一清二楚!」劉宇趁熱打鐵,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並透露了近日的跟蹤成果。
「秦鵬叛國投敵,卑職也曾聽到他的懺悔!」寒萱心中難過,一五一十地講述著。
蕭孝標倍受打擊,上官弘畢竟是得意門生,與自己並肩戰鬥。七七事變之後,他的工作成績突出,只是戰爭情勢惡劣,實非個人可以扭轉。南京淪陷之前,他帶領大家焚燬機密文件,協助轉移絕密信息,堅持到淪陷的前一天才走。
眾人堅信,那時的他忠於國家,絕無二心。而此時此刻,蕭孝標痛苦地思慮著,他曾經懷疑過,無論言行舉止還是工作態度,甚至不敢讓他接觸絕密。曾幾何時,無意中發現他下班時情緒不對勁,有時行蹤詭秘,但因為不想妄下揣測,進而冤枉無辜,始終沒有勇氣徹查,生怕因此人心紊亂。
「長官,截獲的情報顯示:日寇確實曾計劃暗害獨艷,如今又企圖暗殺陳納德將軍,而且提及所謂『裡應外合』,內奸一定會露出馬腳!當然,這件事需要周密的防範,讓敵人有去無回!」孝廉看出他的傷心,面具般地冷靜。
「能確定嗎?敵人一定會暗殺陳納德將軍?」蕭孝標來不及傷感太久,強忍著痛惜的淚水,近乎哽咽道。
「從密電上看,只有陳納德將軍可能是目標!」孝廉堅定地點著頭,寒萱與劉宇亦然,他終於忍痛割愛,微閉雙眼,心痛難當地擠出一句:「我會告知紀處長,不過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出現差池!」
「是!」三人齊刷刷地敬禮道。
日子一天天過去,蕭孝標偶爾在院子裡轉悠,美惠子遠遠地望著他,縱然是敵對雙方,也有本能的敬重,那令人徹骨寒的笑意,透著一股殺氣。獨艷時常跟蹤她,雖然看不到面色神情,但猜得出她的內心。
「嗯?」突然間,她覺得身後有眼,心差點跳了出來,連忙回頭四下望去。其實她並不知道,獨艷躲在拐角處,從她的角度根本看不到。
職業的敏感性,令其對身後有所察覺,什麼都發現的情況下,也要悄悄逃走。
沉穩的獨艷一直藏著,對手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她才默默地走出來,回顧著那賊眉鼠眼的神態,倉皇卻不失穩健的身影,與當年的美惠子十分相像。加之老家食譜的明顯錯誤,幾乎可以斷定,她就是美惠子。
「什麼?你認為她是宮崎美惠子?就是那個與我們過不去的傢伙?當年在香港敗給你的那個人?」寒萱花容時色,嚇得她摀住嘴巴,漆黑的夜色下,映襯著她的驚慌失措。
「就是她!」獨艷一邊左顧右看,一邊拉住她的手,囑咐她不要到處去說,只能告訴該知道的人。
「那是自然!」稍有鎮定,她便心裡沒底,甚至覺得不可思議,瞪著眼睛反問:「你為何如此肯定呢?說實話,上官雲馨長得像美惠子,剛見面時我也心中一驚,但世間物有相同,人有相似!莫非她用了易容術?」
「想必就是這樣!」字字鏗鏘的話語,令她難以置信,甚至調笑她過於敏感。
「這種藥水僅限於傳說,美國教管提到過,但也不敢保證確有此物!」寒萱轉驚為喜,拿她打趣道:「依我之見,你是想對手想瘋了吧?」
「教官當時提及易容術,那種神秘的態度,難道不值得懷疑嗎?」獨艷定睛看了看她,撲哧一笑,略顯認真地說道:「特訓班教給我們一樣東西,不知你是否記得?永遠不要只看表面,只聽話語,需要朝反方向想問題!」
「什麼意思?」她徹底迷糊了,眉頭緊鎖地問道。
「當然了,我也沒有證據,僅憑直覺與猜測!」獨艷猶豫片刻,本想仔細說明,鑒於時間緊迫,很快要到睡覺的時間,便言簡意賅地點破她:「換作你是美軍情報官員,某些緻密的東西,你會對外國人實話實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