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惑情 摩拳擦掌 第104章  冤家路窄(一)
    正在此時,蕭孝標在門外旁觀已久,假裝路過勸和,慍怒地數落她幾句,給足了上司面子,平息了上下級的紛爭。

    走出大樓,在獨艷的安慰下,雪怡盡量抑制眼淚,回頭看了一眼牌子,輕蔑地哼了一聲。

    當天下午,鐵桿三人組在朝天門碼頭散步,便服低調,順便觀察四周。一路上,獨艷的心很不平靜,總覺得有異常情況,碼頭畢竟是嫌疑地帶,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說不定隱藏著敵特,可謂防不勝防。

    岸邊的幾家茶館是好地方,雖然簡陋,但棚下品茶乘涼,未嘗不是美事!於是,她們走進「望鄉茶館」,一邊喝茶,一邊聊天。

    「離開太久了,甚至忘記了潮濕的氣候,以後又要吃辣椒了,否則渾身不對勁!」雪怡抿了一口茶,淡然地說道。

    「別提了,飛虎隊那幫傢伙也一樣,辣椒慢慢取代了甜點。據說冬天還可以,天熱的時候可受罪了,一個個拿著冰淇淋上飛機,外號『冰淇淋行動』!」獨艷一邊倒茶,一邊說笑。

    「還有吶,笑得我肚子疼!」寒萱想起笑話,話匣子一打開,聊起來沒完沒了,銀鈴般的笑聲,引來茶客們的目光。

    她們哪裡知道,正是這笑聲,讓暗處的一雙眼睛,無意中發現了她們。這個人就是宮崎美惠子,由於上官弘的通風報信,潛伏重慶次日,便用刀自毀容貌,人前人後戴上圍布遮醜。獨艷寄來的照片,因此沒有發揮作用。

    當然,她只知道照片在軍統手中,至於來自何方,何人提供,並不知情。但當年香港受辱歷歷在目,她們猶如一道夢魘,折磨著她的自尊心,尤其是獨艷的狠話。今日狹路相逢,如果是在日占區,她必然下手除之,可惜人在陪都,不得不謹慎行事。

    假扮跑堂夥計的高橋健,重慶方言以假亂真,騙過了獨艷厲害的耳朵。回到船艙,上司陰沉的臉色,令其疑惑不解,忙問究竟。

    「知道你剛才陪笑臉的人,都是些什麼人嗎?」美惠子越發激動,猛地攥緊拳頭,一字一頓道:「三年前赴德的路上,香港賓館的羞辱,就是她們的傑作!尤其是那個女人!」說著,她指著獨艷的身影,恨意十足地告訴他:「笑話我不會德語!」

    「長官,她就是那個女人?」高橋健驚訝得低語:「真是冤家路窄啊!」

    「既然是命中注定的對手,我必須與之過招!」回憶當年領隊特務的話,她本能地害怕獨艷,面對面的不怒自威,美貌下的智慧,令她倍感威脅。

    「要不要我去試探她?」

    「不!」美惠子摘下圍布,露著傷疤的臉頰上,美麗早已消逝,只剩下冷漠的假笑:「不要打草驚蛇,以後有機會對決!」

    陰沉的臉頰,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獨艷的美麗不可方物,更勝從前。反觀自己,為了任務破相,花樣年華的姑娘,內心像刀割似的疼。除了國家利益,也有女人的嫉妒心在作祟。

    原來,「望鄉茶館」的幾個夥計,朝天門碼頭的兩個搬運工,都是美惠子的手下。出國留學的人身價不同,級別自然較高,與獨艷等人相似。

    白天,他們熱情招待客人,勤勤懇懇做工;晚上,便換了一副嘴臉,不是輪班收發電報,就是出門搞偵察。

    江下康夫留著有用,病重臥床,軍統將其送入醫院,為防敵人滅口,24小時有人守著病房。即使這樣,還是遭遇兩次暗殺,索性防範得當,敵人未能得逞。

    「可惜為了他,日寇死了六個,我們也犧牲了兩個!」情報五處處長邊走邊說,惋惜地長歎著:「昨天夜裡,江北抓了兩個特務,就是他提供的線索。所以,只能硬著頭皮保護他!」

    獨艷靜靜地傾聽著,紀明與同僚攀談,交流經驗地同時,也在吸取教訓。但她彷彿心不在焉,路過病房時張望一下,面無表情地跟著走。

    然而,有件事擱在她的肚子裡,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未曾開口而已。自從學成歸國,就一直納悶,加之近來收穫頗豐,特務接連落網,疑問越發令她困惑。

    有了美惠子的照片,軍統竟然遲遲無法抓到她。莫非她不在陪都?但不知為何,敵暗我明,美惠子就在重慶,這一念頭不僅揮之不去,反而越發肯定,彷彿親眼見過似的。

    半夜三更,她時常從夢中醒來,美惠子時隱時現,囂張跋扈的樣子,反覆放映在腦海中。同學們睡得正香,她輕手輕腳地走到窗前,對著窗戶發呆。

    突然間,她想到「望鄉茶館」的夥計口音有問題,時而市區口音,時而縣城口音,近似於萬縣鄉音,但又不純。於是,她決定暗訪。

    次日上午,興華與之一道,借口喝茶休息,假裝熱心地與夥計聊天。高橋健心理素質很好,沒有意識到已被懷疑,一口重慶話對答如流,貌似天衣無縫。

    「聽你的口音,不像重慶市區的!」興華眼珠一轉,淡淡一笑。獨艷一旁用茶,極少搭話,專心地察言觀色。

    「先生,我是綦江的!」此話一出口,獨艷微微愣了一下,心中已然有數,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誇他小伙子長得好,一定有女孩喜歡。高橋健故作害羞,撓著頭傻笑。

    「二位才是郎才女貌!不要取笑我了!」

    閒聊一陣之後,對方披上毛巾拿著茶壺,逕直向船艙走去。

    「綦江的?」獨艷長舒一口氣,瞟了一眼小船,簾後肯定有秘密,繼續保持微笑:「如果他說是萬縣的,我還能信!哼,綦江的!」

    興華如演戲一般,假扮戀人拉住她的手,表面上稍顯親密,壓低聲音交換意見。

    「聽說這裡的老闆娘很少露面,出門進貨的時候面戴圍布,據說是破了相!」興華環顧左右,戲演得很逼真,湊到她的耳邊:「但願是我們多疑!」

    望著江邊的小船,其它茶館的老闆,不是主動迎客,就是高聲使喚夥計。唯獨這個老闆娘,始終躲在船上,即使面容醜陋,圍布遮面的女人經營買賣,無論如何也該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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