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孝廉開車本就緊張,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加之炮聲隆隆,便發起脾氣:「我們必須趕往機場!再晚就來不及了!」
「哥,難道不能搭乘下一班嗎?」獨穎擦乾眼淚,幼稚地問道。
「下一班?」聽到這裡,頓時手顫得厲害:「想得美!那是軍用飛機,每架次送走多少人,都是有定數的!」
「哥,姚家的路不遠,稍稍繞一下路就能到,誤不了飛機的!」獨艷的心碎了,拉下臉來抽泣著:「求你了!」
就這樣,在妹妹的懇求下,獨穎與張嫂的勸說下,冒著炮火連天的危險,車停了下來。交待小陸先去機場,他們則繞道姚家。
「風嘯,風嘯!」附近的槍炮聲震耳欲聾,獨艷壯著膽子,跑進姚公館看個究竟。果然人去樓空,但由於惡夢連連,她依舊憂心不已。
於是,她跑遍整棟樓,又直奔花園,嘶啞而絕望地呼喚著。張嫂守著獨穎,焦急地在車裡等待。孝廉緊隨其後,憑軍人的直覺,敵人可能越來越近,一邊看表,一邊催促她離開。
「獨艷!」見妹妹近乎瘋狂,對自己不理不睬,繼續尋找,便一把拉住她,拿出兄長的架子教訓道:「時間不等人!獨穎和張嫂在等我們,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即使你自己不要命,也該為別人著想吧?」說罷,文質彬彬的臉上,淚水傾瀉而下:「姚家人都不在,說明已經走了,為什麼不能往好處想呢?」
「哥,對不起!我們走,現在就走!」獨艷猛然驚醒,強迫自己堅強起來,拉著他奔向轎車。跑出大門之時,她的心「咯登」一下,後怕地回頭望了一眼,疾步上車。
一路上,風嘯的那句「重慶見」,反覆迴響在腦海中。儘管心裡沒底,依舊安慰自己,堅信他會平安的。
「你們可來啦!」趕到機場,傭人們喜極而泣,拉著她們問長問短。
誰知,他們前腳剛到,一輛卡車便開了來。只見,父親一身狼狽地下車,看到孩子們平安無事,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事實上,所謂機票純屬免費,不過是統計人數的單據。見工作人員檢票,雙手時不時打顫,頭上直冒冷汗,獨艷的心火瞬間爆發,一隻腳剛踏入機艙,又扭頭跑了出來。
獨穎見狀,想出來阻止,卻被父親和哥哥攔住。
「獨艷,你太不懂事了!」孝廉急得說不出話,許績剛從前線回來,強忍兵敗之悲憤,上前厲聲訓斥:「不許耽誤時間,馬上登機!」
「大小姐!」張嫂心急如焚,捶胸頓足道。
「看見沒有?」許績含淚咬著牙,指著身邊的人:「大家都在等你!還不快上飛機?!」
獨艷思緒混亂,加之多日以來,一直擔心戀人,剛才又見不到他,不免做出糊塗事。不僅如此,她四處張望,深知首都即將失守,對當局失望至極。霎那間,風嘯從前的笑容,平民可能遭受的苦難,一併浮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