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朝前走著,抬頭便能看見昭月台,清冷的月光下它只徒留巍峨的身軀,失了所有關於繁華的裝飾,顯得異常淒涼。
定睛看去,昭月台上的確有個人正在台上空曠處來回走動。再仔細便再也看不清楚,沒想到安後還真的在台上等我。我還以為等待我的會是一個陷阱,那麼她要見我,是什麼原因呢?
挽起衣裙,從清秀手裡接過燈籠,摒退於她,畢竟接下來我要與安後詳談的事情會是一件極為重要的事。她即使是天香茶樓老闆的女兒,也還不是我的人,不足以為我所信任。
燈籠的紅色光芒在腳下若隱若現,我一步一步階梯地朝上走去。想當初,那位名動天下的才女馬嬪還曾在此對我冷嘲熱諷,而如今走在這裡和安後交易的,卻是我,這個寡婦妃子。
台上的那個人越來越近,月光下她的披風隨風吹動,我卻察覺出異樣。她不是安後,安後身形嬌小,她卻魁梧似個男人!
頓時停下腳步還是來不及了,昭月台下燈火通明,還有嘈雜的人聲。我驚恐地抬起頭朝台上望去,一直背對於我的那個人也被台下的喧嘩驚動,同時轉身,四目相對,竟然是他。
「捉拿姦夫淫婦!」台下吼聲震天,我遠遠地看見安後正紅的鳳袍在其中飛揚。原來這才是她的目的,她約我亦約了劍嬰,讓我們在昭月台相會,她再算好時間出現,捉拿姦夫淫婦。孤男寡女,深夜相會,任憑我再伶牙俐齒也洗刷不去這個罪名。再者,我曾與鈭齋在一起,這件事必定也會讓鈭謙在心中偏向於安後的說辭。
一時之間,我站在昭月台階梯的半路之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猶豫間,宮衛軍將領也率著宮衛軍跑上階梯,將我攔截在原地,而劍嬰亦被他們押解下來。
待一切塵埃落定,安後才緩緩地朝我走來,她看似溫婉的眉目間閃過一絲得意的精光。這是她算計好的,這樣的圈套並極為容易猜破,她是皇后,要見我自是在她的棲梧宮見我,何必深夜二更在昭月台相見!只是我一向自恃過高,太過輕敵,所以才會徑直地跳了下來。
安後正紅色的鳳袍在風中飄揚,我收斂起臉上方纔的驚慌,且看她接下來要做什麼。若是眼前無法,只得以靜制動。
「跪下。」宮衛軍將劍嬰強硬地打跪在地上,伏在安後腳下。
「想不到妹妹竟然會有如此的閒情逸致,與一介男子在深夜裡,在昭月台談情說愛 。」她的話語無不暗含諷刺,繞在我身前。
我朝她淡淡地施禮:「妹妹能有這番際遇還是多費了姐姐的苦心安排。」
她也淺淺笑了起來,站到劍嬰的身前,眼光卻是看向我:「妹妹可真是厲害,能讓陛下身邊最忠心耿耿的劍侍衛為你甘願冒犯宮規。」
隨她的話語,心中一動,我自是什麼也不怕,只是連累了劍嬰。
「啟稟娘娘,都是屬下的錯,劉妃娘娘什麼也不知。」劍嬰亦明白眼下的事情不過他人的陷阱,他不願將我脫落下水。可是他有沒有想清楚,今夜不管是我還是他,深夜出現昭月台都難逃一罪。
不過,若這場計謀是安後安排好的,那麼她也知曉我離宮之事,也知曉我與永王之間的事,所以她才安排這場好戲,讓我啞口無言,即便是有再多的委屈,只怕鈭謙都不會相信我。
「誰的錯現在哀家可難以下定論,一切還是等到陛下親自處理。」
話音剛落,御花園的一頭又是一陣喧嘩。只見那處晃動著無數的燈火,緩緩地朝昭月台行進。
「究竟怎麼回事?」燈火之後是胡亂披著披風而來的鈭謙,他該是在睡夢中被驚醒,而他身後緊跟著杜貴妃,還有寄柔。
我避開他探詢的視線,看向靜溢的夜空。他如何處置我已不再關心,他若放過我,我也不會感激就此收手,他若不放過我,說明我計不如人,活該到這般地步。
「啟稟陛下。」安後施施然地站在鈭謙的面前,說道:「宮衛軍將領發現有人深夜在昭月台徘徊,原以為是刺客後又發現像是有人私會。他覺得茲事體大便告訴臣妾,臣妾由此在此等候,果然見到錦華殿劉妃竟在二更天左右到此。他們二人私自相會,穢亂宮廷,被臣妾當場抓住,請陛下處置!」
鈭謙看看我,又移到劍嬰身上,詢問道:「真如皇后所說?」
我依舊靜默無語,劍嬰忙向他磕頭,啟奏道:「此時非關劉妃娘娘,因屬下傍晚時曾接到棲梧宮大宮女聽蘭的傳話,稱皇后娘娘有事要屬下幫忙。宮人與外臣之間禁止來往,但屬下想查清楚聽蘭究竟有何目的要假傳皇后娘娘的懿旨,所以才按照約定的時間在此等候。至於劉妃娘娘……」他微微停頓,惹來鈭謙的連聲詢問方才說道:「屬下並不知道劉妃娘娘為何會深夜至此。」
原以為他是一介武夫,不懂宮闈裡的這些勾心鬥角,哪知他這個不會撒謊的人一旦說起來謊來更令人信服。
「果真如此?」鈭謙看向我,似在與我確定。
我點點頭,垂首而立。
「陛下,事實並非如此!」安後也未料到劍嬰會突然這般說道,眼見自己精心設計的計謀即將失去作用,忙向鈭謙進言:「陛下,臣妾並未派聽蘭去向劍侍衛傳話,臣妾貴為一國之母,自然是謹遵宮規,且臣妾真的需要召見他人,何須在深夜,在昭月台召見,自是在棲梧宮召見。分明是劍侍衛見臣妾撞破他與劉妃的姦情,才惡意嫁禍!」
「你這麼深夜來這裡所為何事?」鈭謙對安後並多加理會,而是直視著我。那般故作篤定的目光,明明心中有個結,卻想聽我親聲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