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妃三嫁 卷三 妃妃相謀 第一百三十五回  安後壽辰(1)
    此刻陽光正烈,並無太多宮人來往,再加上走的又是臨近水邊的小路,更少有人會經過。

     清涼的水,似乎慢慢地倒影彙集成一個人的面容,猶記得這水朝我全數湧來時,最後的一眼分明是那人的面容。

     「迎平,你為何會認識鈭齋?」

     此話一出,原本跟在我身後的人便停下了腳步。一句話,便能觸動她心的最深處,周圍都被染上了無邊無際的哀傷。是真得很愛他的人吧,若不是此般定不會為他潛伏宮中數年。當初她送我離開宮的時候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那般慘痛的哭泣不止因為要與我分離吧。

     「奴婢知娘娘會問這話,不過卻不知會是這麼快。」她揚起頭,淺淺地笑了,似一朵盛開的芙蕖。

     「娘娘應該知道,王爺有位未過門的妻子吧。」

     我點點頭,臉上笑容慘淡。怎麼會不知道,那畫上的人是多麼的風姿卓然,靜霜,一直流連在他唇邊的那個名字。

     「她是我的同族堂妹,趙靜霜。」她一臉淡然地講述著:「前御史大夫趙長平的女兒。我原名趙靜平,是趙大人的同族,父親亦在京中謀了個候補官吏。等了幾年,終於要外放的時候,趙大人卻出事了。德睿皇后被廢後,他堅持要為德睿皇后鳴冤,因此被認為是後黨一派,沒多久便叫先帝的寵臣安景臣尋了個由頭抄了家,禍連九族。所以我的父親亦在其列,趙家九族,上上下下幾千的男丁被斬殺,而年幼的我與母親被充入掖庭為奴。

     原本以為今生都會在掖庭度過,誰料想會遇見他。只聽說他是德睿皇后身邊最得寵的皇子,連秦貴妃都對他眷念有加。是他將我從黑暗中拯救出來,是他帶給我無數的希望,是他……給了我一顆屬於少女跳動的心。」

     「所以你就甘願在宮裡為他做事。」原來她是靜霜的堂姐,所以鈭齋對她也一直都眷顧著。趙靜霜,原來畫中女子的名字是趙靜霜,原本一段大好的因緣如今只剩下他還在苦苦地守護著,他的風流多情不過是為了掩蓋還愛慕欽犯之女的手段,他的瀟灑倜儻不過是為了遮掩一顆想要報復的心,他的流連花叢不過是為了避開鈭謙的侵擾。

     鈭齋……

     原來她不僅美若天仙,還出身名門,也難怪畫中的她會有如此風采,我終究還是自慚形愧。那般的女子才會是他心中永恆的風景,而我不過是一樹飄飛經過的柳絮。

     離給秦太妃請安已過幾日,宮裡規矩只需到特定的日子才須向太后、太妃、皇后請安,且秦太妃一心清修,並不樂意被眾人打擾,在她處請安差不多是兩月一次。

     閒下心來,我便開始收拾起荒廢的錦華殿,旁人不來,正好清淨,我又不是嬌生慣養的大家女子,挽起衣袖便與迎平一起,自己清理起來。地上的雜草皆已除去,池中飄落的樹葉也教我尋了支長桿撥弄上來。池子蓮花互相依偎,已然枯萎的花朵突留出黃色的花蕊,殘留住曾經的美麗。

     其他的屋子沒有人住也就省去收拾,單單收拾了我的臥室,反正也沒有旁人,邊叫迎平也住了進來,在屏風外的屋子裡鋪了一個小床,便是我們倆人的寢殿。

     她先還顧忌著身份,只願獨居在側屋,虧得我三催四請才將她弄了過來。她是趙靜霜的堂姐,我自然很想透過她是否能尋出一絲那個女子的味道,又或者她是我在宮裡唯一的知心人,於是為了免去寂寞的侵擾,我便強邀她與我為伴,還是說,我們的心裡都住著同一個人,見著彼此是不是就會少些相思。

     這日頭彷彿沒有之前的那般曬,微微地還有一絲涼意,樹枝上重新紛飛飄落的枯葉輕輕地滑過我的眼前,落入才清掃完畢的水中。臉上浮出一絲懊惱,記恨這葉兒不懂眼色,白白浪費我與迎平的一番辛苦,卻在抬頭的瞬間發現,天已經臨近秋初了。

     去年此時,我剛獲有孕而欣喜萬分,而此時我只能枯坐在美人靠邊獨自思量。

     「娘娘。」迎平今日去尋喜福總管,差不多該是發放月俸的時候,我身邊的銀錢差不多都留給了梅姨,早已無太多的積蓄。宮裡我現在並非寵妃,上上下下自然有不少需要打點的關係。

     她一路小跑至我面前,微微地喘著氣:「皇后娘娘壽辰將至,要各宮的主子都出席。」

     我掏出手帕,為她擦拭著汗珠,淺笑地說:「她邀請各宮,定不包括於我。」

     「不,娘娘,皇后娘娘得知您病癒的消息,特地吩咐要您出席。」

     「什麼?」我手僵在她的臉龐上,安後要我出席,她不怕我搗亂她的壽辰麼?她不可能引我這個潛在的威脅出席,難道她不怕我死灰復燃?心中萬種思慮流轉,最終有了決策。既然她都不怕我會重新得到帝王之寵,我又有何懼呢?況且身在冷宮,確實無法直接見到鈭謙,若是皇后壽辰,他即便再不甘心一定也會出席的。

     「什麼時候?」

     「後日便是。眼下宮裡各處都在張燈結綵,喜總管說咱們的月俸恐怕要遲些才能發,得先忙完這次宴會才能有空。」

     這若不是他的本意,怕也是安後的授意。她料定我身無分文,無法為她獻上體面的賀禮,自當可以先行羞辱一番,再趁機安撫,她最擅長的便是這類打一棍子給顆糖的做法。

     我為難地蹙眉,眼下算是家徒四壁,哪裡能有襯得上皇后壽辰的賀禮呢?就連繡線都缺著,況且就算能備齊所有的東西,但後日便是宴會之期,我又如何能趕得上她的這番賀禮。

     「娘娘,我們應該備些什麼作為賀禮?」

     迎平輕聲問道,我垂首趴在美人靠上,靜靜地看著水中日漸枯萎的蓮花。殘退的紅色倒影在水面之上,心中猛然有了好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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