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鈭齋,回想他從前對我的種種,確實沒有一次騙過我。但如今要我怎麼去相信他對我會是真心的呢?我劉平萱還有什麼值得被人眷念的呢?若是早些相逢就好了,也許在沒有遇見那個人,沒有遇見蘇寧安之前,我會同樣用真心來回報你,也許我還會傻傻地像飛蛾撲火般衝向你,但現在我能有的,只有這顆用風吟名字包圍起來,藏起來的破碎的心。它只屬於我,不再屬於任何一個人,因為只要輕輕地一次抖動,它就會破碎不堪,再也修補不回來了。所以請原諒我的自私吧。
長長地歎著氣,似乎連風兒感受到我心中的鬱結,吹落一大片的花瓣,在空中慢慢地飛舞著。
「萱姨,萱姨。」還未進屋,便聽得問雪嬌俏的聲音。我將懷裡的暖爐擱置在一旁,同梅姨笑著等她的歸來。
早前只送了不歸去私塾上課,這丫頭非吵著也要一起去。後來遇見成員外與秋紅的那件事後,我又為不歸單獨請了位教授武藝的師傅,問雪這不就早了一步回來。
外面下著極大的雪,地面上的積雪足有小腿那麼深。梅園只有我們四人住著,來不及清理積雪,我索性將暖爐一抱,懶得去弄。這樣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倒也隔離了塵世的喧囂般。
問雪進得屋來,脫去披著的小皮襖,便朝我蹦跳過來便嚷著:「萱姨,娘,你們都不知道,今兒外面可熱鬧了。」
「哦?」梅姨放下手裡的針線活兒,朝問雪看去。我低下頭翻看著手裡的書,只淡淡地笑著。
見我興致不高,問雪不依不饒地趴在我的面前,湊著小小的腦袋,說:「萱姨,你不好奇嗎?」
她這副模樣是非得要我配合她有個反應罷了,我將手裡的書合上放到一旁,學她的模樣湊到她的面前問:「萱姨當然好奇,問雪可以告訴萱姨嗎?」
「嗯。」她滿意地收回頭,這才得意洋洋地說:「今兒的熱鬧是因為皇宮裡有了旨意,皇帝叔叔又要選秀女了。」
「是嗎?」笑容在臉上僵硬,我略微尷尬地撐著笑容念道:「原來是這樣。」
「萱姨,選秀女是什麼意思啊?」問雪不解地朝我問道,梅姨見我臉色不對,忙制止住問雪。
我朝她搖搖手,不礙事。若想把這個人完全地遺忘那應該是做不到的,那麼就當做是一個最醜陋的存在吧,時時刻刻地提醒著我當初的愚笨。「秀女啊,就是一輩子都被關在宮裡的女人。」
「是這樣嗎?」問雪依舊不解地思索著,喃喃自語道:「那一輩子被關在宮裡的男人是什麼呢?」
再也忍不住,我與梅姨都「撲哧」笑了出來,一輩子被關在宮裡的男人只能是內侍了。虧這小丫頭想得出來。
瞧我們倆都笑得正歡,問雪噘著嘴嚷道:「萱姨,娘你們笑什麼!一輩子都被關在宮裡,那很可憐的,就像泓哥哥會一輩子都被關在宮裡,不能看花燈,不能到私塾上課。泓哥哥還說會陪我看花燈,大騙子!」
「問雪,這個世上不會騙人的只有你自己。」我撫摸著問雪的頭,她聽著我的話,回頭看看梅姨,又轉向對著我:「那娘和萱姨會不會騙我呢?」
「傻孩子,你娘和萱姨都不會騙你,因為我們都愛你。」
「所以愛我就不會騙我了?」問雪仰起頭問著,我卻心裡一酸。誰說愛你就不會騙你,有些人說著愛你卻依舊在騙你。
大雪在屋外飄飛著,看不清屋外的所有,只剩下一片白茫茫。遠處,似乎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
又是一年了,真快。
屋外又是一場大雪,我與梅姨趁著問雪與不歸上學未歸,去了趟城中。好久沒有這般自在的呼吸著空氣,好久沒有這般親自買著自己想買的東西,彷彿那年冬天,風吟撐著孱弱的身子,為我撐著紙傘,漫步在雪中。
他一襲白衣,袖中的翠綠長笛露出一截。我沒有看出他強撐出來的臉色紅潤,他邁不上兩步便微微氣喘。我自顧自地在雪中漫舞,與小販商談著價格,他帶著寵溺地笑容消失在這場大雪之中。
又快到年節了,京畿的街面上早就彙集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商人,帶來了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文府的產業已大部分被我用宮裡的賞賜買了回來,早前遣劍嬰請回被辭退的文府舊人重新管理起來。滿目瘡痍的賬目看得人觸目驚心,得有多敗家才能將風吟辛辛苦苦撐起來的龐大家常敗成那般模樣?
梅姨拉了拉我的衣袖,街道的一邊突然變得安靜起來。
我轉身看去,看向那個寂靜的存在。破爛的大門上沒有標明人家的匾額,只殘留下門口的石獅子也是要麼缺了耳朵要麼缺了口中的圓珠。白雪壓蓋了整個沒落的府邸,只有殘垣斷壁還昭然若揭著當初的輝煌。
莫名的熟悉感在心中湧動,我似乎來過這個地方,究竟什麼時候卻不知道。
「小姐,我們回去吧。」梅姨見我的目光有些癡呆起來,輕歎一聲。
我戀戀不捨地揮別這座舊的宅院,只聽見身後有路人的聲音在說道。
「這座宅子可詭異了,我們以後還是不要來這裡。」
「對,聽說半夜常常聽到淒厲的笛聲。」
「你不知道嗎?趙大人本就是冤死的,所以夜晚常常回來這裡,有人說他是為了等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
「是的,趙夫人當初可是京畿第一美人,梅樓的頭牌,多少王孫公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她卻嫁給了以正直聞名京畿的趙大人。多少人都在感歎一朵鮮花就這麼插在木頭趙大人身上。」
「那後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