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該想到的,劉平萱啊劉平萱,你竟然輕易地就被他所哄騙,這一切都不過是個精心策劃的局,可你還傻傻地往下跳,讓自己遍體鱗傷。能怪誰?又能賴誰?
「娘娘。」迎平跟在我身後,急忙來扶住我。
我推開她的手,淡然地轉身面向劍嬰:「最後一件事。」
他們頓時驚訝我突然的冷靜,劍嬰望了眼迎平,朝我微微垂下頭:「娘娘,請講。」
「我要見鈭謙。」
「可是……」
我朝他微笑著搖搖頭:「我要見他,現在就要。」
他看著我,似乎讀懂了我眼裡的堅持,終於點點頭。
一出錦華殿,宮裡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氛圍。似乎只有我的錦華殿才只屬於黑暗,屬於寧靜,與這繁華的宮廷格格不入。
我換了一身迎平的宮女服飾,垂著頭跟在劍嬰身後,一路之上倒也沒什麼人前來阻止。
金翹宮的殿門前掛著兩個巨大的紅燈籠,從劍嬰身後看去,裡面更是人山人海,一片歡樂的海洋。
載歌載舞的舞姬隨意地在四周跳著不同的舞蹈,來往穿梭的宮女們捧著食盒在人群裡小心翼翼。外臣們在水榭下方安坐,而上方自然是我最熟悉的人。
鈭謙掩映不住的高興端坐在正中,安後跟在一側,另一邊是我許久未見的妹妹寄柔。她臉上圓潤了不少,更顯得可愛羞憐,而她微低著頭,正在哄著自己懷裡的孩子。
孩子……我失落地撫上自己的腹部,我的孩子要是能活下來一定也和寄柔的孩子一樣,有著紅潤的小臉吧。
秋末時節,寄柔很小心地將孩子裹得很嚴實,看不清楚那孩子的模樣,也看不到是不是和鈭謙一樣有一雙如深潭般的雙眼。
「哈哈……」刺耳的笑聲自然是杜貴妃發出的,她位居在安後之下,同時也比寄柔要矮上一截。但瞧見她低頭輕啜著手中的酒水,又帶著一絲恨意地看向寄柔懷中的孩子。
「跟我來。」劍嬰輕聲囑咐道,帶著我又轉進了一處走廊之中。喧鬧的人群逐漸遠去,剩下的便只有這片熟悉的水,點點燈火暈染的迴廊之上。
「您先在這裡等一下,我去請陛下過來。」
我朝他點點頭,此處頗為僻靜,即便是從前我來金翹宮探看寄柔時也很少到這裡。
隔岸便是宴會所在的地方,然而此處只有點點燈火,卻是我瞧他分明,他看我只是一團黑影。
心裡那個可怕的陰謀正在逐漸成型,也許並非我所想像的那樣,鈭謙對我還是有一絲的真心。只為這一點的可能性,我便央求了劍嬰,帶我來到這裡。我要當面問個清楚!
「何處?」
隱隱約約地有他的聲音,我靠在柱子後面,偷瞧著地面上的影子。
劍嬰在前面提著燈籠,鈭謙一邊問道:「永王到底在什麼地方?」
原來他是用永王為借口才引得鈭謙前來見我,我心中那絲隱隱期望此刻成了鏡花水月。
看來還是你自做多情了,劉平萱!
待他走近,我才突然閃現在他面前,他突然嚇了一跳,惱怒地回頭朝劍嬰瞪去。
「你先去吧!」我冷笑著示意劍嬰先離開,爾後繞到他的身旁:「陛下可別惱,我若不用這種方法,又如何能見得到陛下呢?」
鈭謙臉上神色未定,只這般冷冷地看我,滿眼的厭惡。
還是這樣的神情,是不是我再也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就沒有必要來掩飾什麼。「看來我的猜想是正確的。」
他神情一動,問道:「什麼猜想?」
「呵呵,什麼猜想?」我看著他的雙眼,還是那般地如深潭般飄蕩著濕潤的霧氣,如往常一般的雙眼卻再也找不到一絲的情意。果然是不愛我的,如果真愛我,怎麼會消失得那麼快。是我一直在騙著自己,只要他對我好,我便喪失了所有的理智,變得愚蠢不堪。他一向視我為洪水猛獸,卻突然對我恩寵備至,怎麼可能沒有其他的陰謀?是我自己沉迷在他的愛裡,是我自己相信了他的謊言……
我突然揚起手,朝他狠狠地扇過一巴掌。他未曾想到我會突然出手也來不及防備,只得硬生生地受了這一掌。
「娘娘……」劍嬰見我們之間劍張弩拔,形勢詭異,連忙上前兩步,擋在我的身前。
「你讓開。」我推開他,逕直站在鈭謙的面前,這張我曾深刻眷念的容顏,我曾經徹底淪陷的愛,是那般的真實卻不屬於我。
「你……對我只是利用嗎?」
抑制不住的顫抖聲,他還維繫著被我扇過的姿勢,偏著頭。
「我猜對了吧。」我臉上浮現一個怪異的笑容,決然又慘烈:「在你的心裡,我還是那個劉平萱,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改變。而你只不過剛好想利用我來引開安後與杜貴妃的注意,對吧?因為你要保護寄柔,還有寄柔的孩子!所以我只是你的擋箭牌,什麼真心真意?什麼愛?都是假的,是我太笨,是我自己看不穿你,是我還相信你,是我對你還有期望!」
我為什麼會那麼傻,明明對自己說過,不可以再對任何人心動的,卻還是沒有抵擋住他的甜言蜜語。他說愛便是愛了嗎?他說對我真心便是真心了嗎?
他緩緩地抬起頭,還是那副淡然的神色。不過,他怎麼會為了我而有所變化呢?我,一直以為在他的心底都是刻薄成性,人人喊打的劉平萱而已。
我直視著他的雙眼,僵硬地笑著。
他眼裡一閃而逝的情緒,我看不明白,只聽見他緩緩地說:「朕承認朕的確是利用你來轉移安後與杜貴妃的視線,因為朕知道,朕如果不那麼做,寄柔和她腹中的孩子根本就保不住。朕可以留在她的身邊保護她,但朕如果上朝去了,沒有在她身邊就難保不會有人起這樣的心思,所以朕要將她們母子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