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真是好人做不得!爛好人更是不能做呀!我瞄了一眼躲在角落乖乖不出一聲的陳婕妤,眸中閃過一絲瞭然。
「皇上!」我再晃晃他的袖子,整個人撲到他身上,一雙白馥馥的小貓爪爬在他心口,故意磨磨蹭蹭,弄得他開始心不在焉,血液加速循環。
「小妖精。」他俯首在我耳畔輕吐一語,抬眼時,眸中精光畢露,「來人,把淑妃架出去,打到沒氣兒為止。」
「皇上!臣妾所犯何罪?皇上要對臣妾痛下殺手?」這傻女人,平素看著精明,到了這生死關頭,竟還跟著犯糊塗。
「寒兒,你說與她聽。」秦殤垂首摸摸我的小臉,輕聲笑道。
我嘟起唇,裝腔作勢地叫道,「淑妃,死到臨頭還敢頂嘴?我讓你死個明白!」
我跨下台階,逕直走到淑妃面前,揚起腦袋,得意地晃來晃去,「你以下犯上,冒犯皇后娘娘,就是我,犯下不敬之罪,此其一。你爹爹容太保作惡多端,你容家一門已被抄滿門,皇上姑念你是他的妃子,饒你一命,你不知感恩,還處處製造事端,簡直該死,此其二。俗話說最毒婦人心,淑妃你的確心腸歹毒,連一名小小嬰兒都不肯放過,你可知你痛下殺手的是誰?那是皇上的子嗣,是大秦的血脈,所以你該死絕對該死,此其三!」
「你!我沒有痛下毒手,我沒有!」淑妃聽到此,終於忍不住放聲尖叫起來。
我狠狠一瞪眼,以口形衝她說道:你還敢說話?不想死就給我住口!
淑妃在我一瞪之下,氣弱地失了嗓音,滿臉迷茫地望著我。
相信我!我動了動唇,丟給她一個鼓勵的眼神,頭未轉,只覺一股清淡的氣味飄到頸後。一雙長臂自我腰間繞過,緊緊一箍,我貼上了他的身子,微微仰頭,「子璇。」
他微瞇著眸,一手輕輕撫上我平坦的小腹,「若是有朝一日,淑妃如此對我們的孩兒……不若防患於未然。」
我垂下頭,臉上飛起兩朵紅暈,心裡則暗暗罵道:別做夢啦,誰會跟你生寶寶?
「動手,誰敢留情,與淑妃一併處置。」他輕輕一抬腕,眸中閃過一絲清冽的冷意。
兩個五大三粗的侍衛立刻把淑妃給押上了板凳,「啪啪啪啪」重重揮打,果然是不敢有丁點留情。
我以前吃過這板子的苦頭,知不好受,耳中聽得那淑妃淒慘的哭叫聲,不由緩緩撇轉頭。
再忍忍,你再忍忍!
「陳夢潔,你這個賤人,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淑妃惡狠狠地念著陳婕妤的閨名,嚇得她瑟縮了一下。
「還有氣力說話?重重的打!」
「皇上,饒命……皇上,皇后,救命哪,皇后!臣妾不服,臣妾死也不服……啊!啊……」
「繼續打,狠狠打!直至斷氣。」秦殤一瞇眸,冷酷地吼道。
我抬頭望了他一眼,再緩緩垂下,心裡五味摻和,說不出是啥滋味兒。
子璇的確狠戾,便是因為他的心狠手辣、處事果斷決絕,才能保住這張龍位吧。
淑妃怎麼說也曾取悅於他,如今他說翻臉就翻臉,完全不把她當回事兒,說賜死就賜死,可見心有多硬多狠。
幸虧我事先有準備,眉目流轉間,忽見秦殤眨也不眨正盯著我瞧。
乖乖,我剛才有沒有得意忘形地翹起小嘴嘴?
「怎麼了?」
「皇上我有點害怕。」我轉過身,爬進他懷裡。
「怕什麼?」
「我怕淑妃娘娘不甘如此死法,死了會來找我算賬。」
「她敢?」子璇一擰眉,忽而展顏一笑,「你放心,她知道冤有頭,債有主,不會來尋你的,她有人尋。」
一旁的陳婕妤抖了抖身子,射向我的眼神突然變得嫉恨不已。
「真的?」我雙眼一亮,扯了扯子璇的衣袖,「好像,安靜了不少。」
「嗯。」
侍衛們放下手裡的板子,其中一人上前探了下淑妃的鼻息,上前呈報道,「稟皇上,淑妃娘娘去了。」
「這麼快?再去看看查清楚沒有。」
「是。」侍衛去而復返,躬身行禮道,「回皇上,淑妃娘娘確實駕崩了。」
「哦。」子璇點點頭,「那就把她……」
「子璇。」
「嗯?」
「皇上,我有個好辦法,叫淑妃死後不來尋我麻煩。」
「什麼好辦法?」
「咱們把她的屍身扔出宮去,隨便找個地兒埋了,再用三寸釘釘牢她的棺木,漆上經文封死她,她就不會出來作怪啦。」
眾人抬起頭瞄了我一眼,又再度把頭垂下。
而我,輕易的從他們眸中讀出了一句敢怒不敢言的話語:這也太狠了吧!
確實狠,我若不狠點兒,淑妃定然活不了!
「這……似乎於禮不合,畢竟是朕的妃子。」
「噢,皇上你又捨不得了!你討厭!你壞,你不依我,我以後不理你。」我一扭頭,氣哼哼地叫道。
「寒兒。」
「這樣被打死的女鬼,以後很凶的,皇上要是不希望看到寒兒死,就依我,依我嘛。」
「對啊對啊,皇上,皇后娘娘所言也不無道理。反正淑妃是罪臣之女,罷了她淑妃的名頭,驅出宮去,也合情合理。」陳婕妤點著頭大聲附和。
哼!我在肚皮裡冷哼一聲,表面卻裝得天真,笑嘻嘻地堵上陳婕妤的話,「對哦,妹妹真要好好擔心下自己,以後午夜入眠,記得把窗戶鎖緊點兒。皇上剛剛說了,淑妃要找也先找你……」
陳婕妤脖子一縮,我瞧出她抖得厲害。
也對,做了虧心事,不抖幾抖,也真對不起那顆半黑的良心了。
「好了好了,真是一派胡言亂語。」秦殤笑著摸摸我的粉頰。
「嗯~~皇上你到底答不答應我嘛。」我一說完這話,「轟隆」一聲,一道雷電劃過天際。
在場眾人莫不變色。
哈,真是天際風雲一變色,只在剎那間。
看那天色驀地陰沉無比,黑暗籠住地面,再加之橫躺在地上的那具屍體,的確是很詭異。
我裝得萬分害怕的模樣兒,尖叫著躲入秦殤懷裡,「皇上……」
「沒事沒事,僅是變天而已,我們回屋去。」
「皇上……」陳婕妤連滾帶爬的絞住了他的袍子,「皇上,臣妾怕,怕……」
我低頭一望,只見陳婕妤面上佈滿了豆大的汗珠,惶恐之情,一點兒也不似作假。
「陳婕妤也累了,來人,送陳婕妤回瑞福苑。」
「是,皇上。」
活該,嚇死你!看你還害人不?我衝著那哆嗦的嬌顏橫了一眼。
「二哥……我怕……」
秦殤抬指戳戳我的額角,笑道,「怕什麼?有朕在此,誰敢傷你?」
「二哥……」我晃晃他的袖子,嘟起唇,瞄了一眼躺在地上靜靜不出聲的淑妃娘娘。
「好了好了,真會撒嬌。」秦殤抬手捏捏我的臉頰,一轉頭,凌厲無比的眼神掃了過去,「來人,傳御醫,確定淑妃身亡後,送她即刻出宮。」
「是,皇上!」
我埋在他懷裡吐吐小舌頭。
秦殤的確小心哪,還怕淑妃沒死成?
不過,諒你足智多謀,也看不破我家天才伊蓮配製的假死藥。
「寒兒,朕叫御膳房煮了你最愛喝的桂花蒸蜜。」
「真的?」
「嗯。」
「皇上,長樂的事情真得沒有轉圜餘地?」
「沒有,朕已應承了此事,你叫她安心等著出嫁吧。」他垂下眼,笑著注視我,「朕要你高興。」
「你把長樂送去當人小老婆,我還高興得出來麼我?」
「長樂有那麼重要,能左右你的情緒?」他冷笑著呢噥。
「子璇……」
「朕把陳馨如賜給長樂當貼身婢女了。如此一來,她跟著大隊人馬和親去了,你以後永世可不見她,也便不用回憶那些不堪的往事了。」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聽得我甚為驚訝。
他把陳馨如也踢出宮去了?
枉費馨如忠心替他賣命,哎,臨了,竟落得如此下場,真是可憐可歎。
不過那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了,與我何干呢?
陳馨如這樣的女子,不論身在何處,當可隨遇而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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滂沱大雨封住了通往北嶽山的道路。
我獨自一人拖著麻袋行色匆匆地向崎嶇山路而去,腳下不住打滑,好不容易把麻袋死拖活拖拽進山洞內,早已淋得跟落湯雞沒兩樣。
我擦擦臉上的雨水,雙手利落地剝開麻袋口,將那面色蒼白、渾身染血的淑妃扶了出來。
時間轉回一個時辰前。
我笑瞇瞇地坐在秦殤腿上,安安分分讓他一勺勺餵著吃桂花蒸蜜。
他晶白的指腹緩緩移過我的面頰,輕輕替我撥開垂落眼前的髮絲,湊著我的耳畔沉吟數聲,喉口溢出悅耳的笑。那般小心呵護的模樣兒,恍若我是這世間最珍貴之物。
我自然是乖巧地吃著東西,心裡橫豎轉著自個兒的念頭。
要怎麼才能叫秦殤乖乖起身走出我的房間?呃不對,是他的房間呢?
正當我皺起小眉心,苦苦思索之際。
小安子匆匆來報:「皇上,大衛國使者已達皇宮。」
「哦?這麼快,何人?」秦殤攪著碗裡的桂花蒸蜜,漫不經心地問道。
「回皇上,據說是大衛國國師薛子墨親臨。」
「薛子墨?」秦殤的唇邊微微漾起一抹動人的笑意,「就是那個知古通今算未來,聞名天下的第一奇人,薛子墨?」
「正是此人,皇上。」
秦殤眸中流竄過一抹精光,微微笑道,「好,朕去會會此人。」
哈哈,機會來了!
我在心底這樣對自己說。
那個啥?薛啥莫的,他來得還真是時候啊!
總而言之一句話,不管他是誰,不管他來幹啥,多謝他幫我纏走秦殤。
淑妃,你撐著,我來救你了!
於是,我根本沒聽進去秦殤在我耳邊念叨什麼,只是一個勁點著頭,巴不得他快快離去。
終於,他站起身,俊秀的背影慢慢移出了我的視線。
我立刻從凳子上跳了起來,翻箱倒櫃挖出我那套陳年男裝,利落地穿上。
我點點手錶樞紐,翻查著出宮的捷徑通道。
這大半年來,在我有心的偵察下,已將皇宮各通道、各出口摸了個十成十,全部載入系統內,只需輕輕一點,便可隨時調出需要的地圖。
好久沒活絡筋骨了,差點忘記自己也是個有些特殊能力的女子。
今日該我好好顯顯身手了,前提是,先得除去連日來暗中監視我的七個夜鬼!
我一勾唇,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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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半跪在淑妃身前,額上雨水直滴,雖見不著自己的面色,可心知定是慘白又難看。
我不停往她口中倒著清水,重重揉著她的胸脯,神色凝滯。
秦殤也太狠了吧,生怕她未能死透,竟還灌下劇毒鶴頂紅。
我一番忙碌後,還沒得空喘口氣,洞外忽地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我神色一怔,抽出袖中絲帶,凜然回首。
一團蘭花香氣侵入空氣中,伴著一抹曼妙的身姿,緩緩入得洞來。
「水玲瓏?」
她微笑著踢開橫在洞外的一具黑影,彎腰走入,媚目流轉直盯著我,「我原以為,你是個極冷靜的人。」
「你想說什麼?」
「為什麼會出手救一個不相干的人?」她鄙夷的目光落在淑妃身上,「你無需救了,她活不了。」
我不理她,自顧自撬開淑妃的嘴,大肆灌水。
「淑妃!淑妃。」
「啪!」水壺飛出去丈許,滾落於地。
我瞇起危險的眸,轉頭凝著水玲瓏,「你什麼意思?」
「你以為,皇上有那麼笨嗎?」
「你是說,他早已看破我在演戲,逗著我玩而已?」我搖搖頭,「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