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皇上!」青衣單膝點地,拳頭緊緊一握。
「皇上。」我喃喃囈語,抬目望著徐徐向此走來的秦殤。
他一身白袍,銀絲緞帶束腰,翩長青絲用金線隨意一攏垂在身後。
他含著莫測的笑來至我們身邊。
須臾,一行帶刀護衛簇擁著我與秦殤進入積雲樓內,堂內客人一看這來頭、這排場,紛紛驚起離座,絮絮叨叨議論紛紛。
秦殤揮揮手,率領我們一群人來至樓上雅間。
宮南雁奉上茶,率人退了出去,雅間內僅留下我們三人。
氣氛很為凝重,秦殤把玩著手裡的杯盞,半響不言語。
我抬起頭,抿抿紅唇,望了子初一眼。
「上元夜私自出來會康王,皇后也算是對得起朕。」秦殤語氣冷寂,眼神中瞧不出絲毫波瀾。
我心裡微微一抖,「皇上,我與康王是在路上遇見的。」
「那可真是巧了。」秦殤冷著臉,一步步走至我面前,「朕也覺得呆在深宮甚是無聊,不如民間來得熱鬧,所以隨意出來走走,不期竟會遇到你們。」
「皇上。」
「康王傷勢如何?」秦殤笑吟吟地注視著他的弟弟,轉頭對我道,「寒兒,難道你前次沒同他講明白麼?」
「我已同康王說明白了。」我捏捏小拳頭,垂首低語。
「既是如此,康王他怎麼還會糾纏於你?」秦殤陰沉一笑,「哦,朕明白了,是康王沒聽明白,寒兒,不如你再同他說一遍吧。」
「皇上。」
「怎麼還不說?」他逼近我身旁,墨玉似的眸子涼意深深地凝著。
「子初……」我的聲音微微打著抖兒,旋身朝他望去。
「你既不願說,就由朕來替你說,如何?」秦殤一手撫上我的臉頰,語中威脅的意味更濃。
「皇上……」
「四弟,你如此糾纏著皇后,不僅讓朕苦惱,皇后亦很苦惱。」
子初抬起頭,目光如炬地盯著秦殤。
「朕已賜婚於你,雖說你是朕的親弟,可也得檢點行為,不要惹來流言飛語,處處尋朕麻煩。」秦殤冷笑著捏緊青瓷盞,「到時候,別說是朕,就算母后顯靈,亦無法救得了你。」
「皇上。」我差點跳了起來,拽住他,急急搖搖小手,「皇上,四殿下他明白的。」
「明白甚好。」秦殤俊顏一展,微微露齒笑道。
子初蹙起眉峰,冷颼颼道,「你就是這樣威脅她的?拿我的性命要挾於她?讓她甘願臣服於你?是不是?」
子初大吼一聲,秦殤驀然色變,「碰」地擊了下桌面,眸中殺意頓現。
「不是不是。」我哪裡還坐得住,像被針戳了屁股似的急忙跳起,衝到秦殤身旁使勁抱住他微微顫著的身軀,一揚頭狼狽地沖子初尖叫,「你胡說什麼?你別再自作多情啦,你對我來說,哪有那麼重要?還用得著威脅嗎?我現在再跟你說一遍,我,沒有受逼,也沒有受威脅,我嫁給子璇,是我自願的,這個,你突發疾病猝死的母后亦可以作證。」
「不會的,沒道理的……」子初固執地搖著頭。
「什麼不會?你難道沒聽過,女人變心,八十八匹馬都拉不回頭嗎?」我伸伸脖子,嚥下一口口水,故意昂起頭,睥睨他一眼,「秦紹,我現在正式跟你說,麻煩你以後不要再來苦苦糾纏了!天下間女子這麼多,你還怕找不到你那根芳草?只要你一開金口,有多少女子排著隊挨個上你康王府呀?你也不必作踐自己,跑到迎春院那種低三下四的地方放浪形骸。就算你要跟你自己過意不去,好歹也得注意下國體,你畢竟是個王爺,就算到妓院找姑娘,也,也不必那麼大庭廣眾就……誒,不說了。」
「總而言之一句話。」我霍地轉身,極力緩下面部抽搐的表情,無畏地迎上他怨恨的雙眸,「我,我跟你到此為止!從今往後,我走我的陽關道,你過你的獨木橋……」
我的聲音在他惡狠狠地瞪視下,漸漸衰弱下去,很沒用地垂下了小小腦袋,絞起了衣袖。
「寒兒。」秦殤匆匆走至我身旁,伸手撈起我的小手,得意地橫了秦紹一眼,「你都聽到了,今天的事,朕就不再追究了,若是以後你還來糾纏,朕定然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你。」
「雲若寒,我看錯你了。」他冷冰冰地念著我的名字。
念得我一陣揪心,垂著的小臉霎時籠上一層慘白。
「你竟與世間那些貪慕虛榮的女子沒有兩樣?」
「對,我就是貪慕虛榮,見異思遷又如何?你現在瞧清楚了,可以徹底把我放下了吧。」我氣沖沖地放下杯盞,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秦殤投給子初意味深長的一瞥,隨我向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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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承乾宮後,秦殤立時發作。他退了一干宮女太監,狠狠把我甩到床上。
「說,是不是誠如康王所言,你是為了救他才甘願與朕成親?說!」他一手扼住我的下巴,目露沉沉妒恨之意。
「不是,不是啊……」我用力拂開他的手,向後退爬幾步,「說了你又不信,那還要逼我說什麼呢?」
他往床邊一坐,傾身凝著我,「你最好不要欺騙朕,否則……」
「子璇。」我爬到他懷裡,緊緊抓住了他的衣袖,「子璇,你不要忽然間變得那麼可怕好不好?」
「可怕?」他微微一勾唇,「你怕我?」
我抬起頭,與他莫測高深的眼波對上一眼。
他忽而抬手,微微一挑細眉,輕柔地撫上我的面,「你該不會從始至終一直在欺騙朕吧?」
我瑟縮了一下,垂下眼。
他使上三分勁,捏住我的下巴,逼我把頭抬起,「說你愛我。」
「我……」
「說。」他逼近我的臉,渾濁的呼吸飄拂在我唇邊。
「皇上……」
「說愛我。」他偏執地盯著我,一傾身,把我撲倒在床上,狠狠地咬著我不聽話的唇。
「我,我愛你……」
「嗯,朕也愛你,寒兒。」他秀麗的眸中閃過一抹濃情,含著無限濕潤,波光盈然。
「皇上。」我慌張地推著覆在身上的沉重軀體,狼狽地叫道,「皇上你不可以這樣,你忘了祖宗遺訓嗎?寒兒要為媽媽守孝一年,現在還不到一個月,皇上。」
「死人訂的規矩,不理也罷,朕顧不了那麼多了,朕現在就要你。」
「皇上,皇上!」我慌慌張張地叫嚷著,一手入懷急急摸索。
伊蓮,伊蓮,該死的伊蓮的藥劑叫我放哪兒去了?
有了!我摸到我的救命繡囊。
秦殤嫌我小手礙事,一把拉下它,用力撐到床上。
「皇上。」我側過臉,瞟著左手裡的繡囊,心中發急。
不打開它,怎麼拿藥呢?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嘛,你別扯爛我的衣服,我很喜歡這套裙子的。」
秦殤一挑長眉,「再做十套。」
他動作麻利地褪了我的外衫,摸索著撕扯我的兜衣。
「等一下等一下!」
「又怎麼了?」
「我我,我自己脫,我自己來。」
他漾著笑的俊眸睇了我一眼,「當真?」
「嗯,嗯。」快放了我的手,快放了我!
「怎麼忽然間開竅了?」
「我我我,我不要搞得活像強暴似的,我我我,自己來,我自己來脫。」我口吃加結巴,語無倫次地說道。
「好。」他晶瑩白皙的手指撫過我的臉頰,慢慢鬆脫。
我急忙從繡囊裡掏出一隻棕色小瓶子,匆忙拔著瓶塞。
「這是什麼東西?你又搞什麼古怪?」他眉目間一怒,劈手奪過小瓶子,隨手丟到床下。
瓶子骨碌碌滾到牆角,撞上了櫃子,慢慢冒起了青煙。
「我我,我沒搞古怪,我,皇上……」
「看你磨磨蹭蹭半點不會伺候人的模樣兒,等你伺候朕,天都亮了,還是朕自己親手代勞吧。」他瞇眸一笑,伸掌撫上我的右腿,「嘶拉」一聲,扯下我大半片裙子。
「喂喂,你來真的?皇上,祖宗遺訓,祖宗遺訓,色字頭上一把刀,臣妾不想你當一個色令智昏、貪圖女色的皇帝啊,臣妾會成為一個千古罪人的呀……」
秦殤大幅度動作的手停在半空中,瞅了我半響,俊面微微抽搐了數下,「你當你在街頭說書?臣妾……這兩字從誰人嘴裡吐出來都沒你說得那麼難聽,活像諷刺作秀,朕不許你說。」
「皇上呀,你那麼英明神武,怎麼能幹這種事呢?咱秦家的祖宗要是地下有知,絕對會跳出來追著咱們打的呀。」言下之意是,你自己壞也就得了,幹嗎非得拖人下水?
他嘴角又開始抽了,怪異地瞧了我半天,笑著再度覆上我的身子,「你真是,哪兒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念頭,天下的事兒,朕說了算,改明兒朕就差人廢除那條帶孝的律令,不就得了?」
「不能廢除不能廢除呀!皇上啊,你還想不想臣妾做人哪?您這頭若是這麼一廢除,天下人一定不會恥笑您,就專門恥笑臣妾淫-蕩,見異思遷不說,還連守孝一年都熬不了,嗚嗚嗚嗚……」我作勢抹了抹眼角,苦兮兮地嚷道,「那些個閒言碎語不會流到皇上您耳朵裡,可專門衝著臣妾來呀,唔哇哇哇,臣妾真是好命苦,好命苦啊,先前被天下人恥笑貪圖富貴、拋棄康王、勾引皇上不說,以後還得被冠上天下第一淫娃蕩婦的罪名,唔哇哇哇……皇上啊……您這不是把臣妾往火坑裡推嘛!」
我唱作俱佳地乾嚎著,睜開一隻水眸,偷偷窺著秦殤的面色。
「不許你自稱臣妾!」他氣恨的伸掌堵上我的唇,「你是朕的寒兒,是朕要拿來捧在手心、獨一無二的寶貝愛妻,妾妾妾的,真難聽。誰敢胡亂嚼舌?朕摘了他們的腦袋。」
我翻翻白眼。
妾妾妾的,我都不在乎,你急個屁?
「皇上呀,你又來了,你這麼下手一殺,人人都當我是罪魁禍首哪,皇上,寒兒命好苦啊,老是被人誤解,被人唾罵,嗚嗚嗚嗚,我不想活了啦。」
秦殤嘴角微微一揚,又好笑又無奈地把我摟到身側,翻身坐起,「好啦好啦,你別唱大戲了,我不碰你就是,我忍還不成麼?」
我回轉頭,水濛濛地盯著他,「你真得忍?」
就怕你忍了一天,第二天又神經病發作。
「嗯。朕乃九五至尊,說出口的話,你敢懷疑?」他挑挑眉,湊到我唇上,親了一口,「我會數著日子等一年的。」
好好好,你儘管等吧!我笑瞇瞇地點著頭。
忽地,他身子搖了一下,一手撫上額際,怪異地望著我,「寒兒,我,我的頭,頭怎麼這麼暈?」
1,2,3!我在心裡默念著。
「碰」,秦殤倒在了我身上,又把我給壓上了床。
奶奶的,他好沉啊!我急忙伸手推開他,抱著一堆破布衣衫衝到屏風後,找衣服換上。
末了,我飛也似的衝出門,「擺駕擺駕,回霧園。」
翠心跟著我克難似的小跑,也不顧那轎子晃晃顛顛東倒西歪,把我頭上撞了幾下。
這都什麼人抬得轎子啊?
我捂著額頭上的腫氣沖沖地坐到梳妝台前,「不會抬就早說嘛,逞什麼強,痛死我了。」
「娘娘,拿熱毛巾捂一下吧。」翠心垂下嘴角,我知她在偷笑。
「笑什麼笑。」
「奴婢在宮裡呆了數年,哪個嬪妃侍寢時不是歡天喜地的?卻從沒見過像娘娘這樣的,逃難似的從皇上的寢宮逃出來。」
不逃難道等著被吃?我又不傻!
「我是為了他好。」我撇嘴,「萬一叫他今日逞了獸慾,說不定過幾日祖宗們便輪流到他房裡鬧啦,那可怎麼辦呢?」
「娘娘。」翠心歪了我一眼,抬手替我摘著發上的鳳釵,「翠心知道您心裡的想法。可是皇上畢竟是皇上,您三番四次的推阻,恐怕會惹得皇上龍顏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