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回萬歲爺,自從在北嶽山經歷了那場可怕的災難之後,馨如這兩晚都睡得不太塌實,昨晚睡到半夜忽然看到一個黑影從窗前經過,於是馨如便起身追了出去。只見公主和一個黑衣人在月光下說著悄悄話……」
「你撒謊!我根本就沒有和她說悄悄話!我只問了她一句:你是什麼人!我哪裡跟她說悄悄話來著?我看你的眼睛是給狗屎糊了!」我憤怒地掙了掙手臂,跨前一步,怒視著陳馨如。
「是是是,是奴婢眼花,是奴婢看錯了,萬歲爺,奴婢什麼都不知道,奴婢該死,奴婢不該詆毀公主,奴婢該死……」馨如假意惶恐,不安地向後爬了兩步,縮到秦殤腳邊。
「你還想恐嚇她?」
「我恐嚇她?秦殤,你別被你眼前的假象蒙蔽了!你竟然信她不信我?我會和天道門勾結刺殺太后?哈!哈哈哈哈!」我狂笑不止。
「你笑什麼?」他惱羞成怒道。
「我問你,我有什麼理由要殺太后?還得勾結天道門那麼麻煩?我真要殺她的話,地震那日不知有多少機會等待我下手,還能讓她死得不明不白的,我幹嗎要那麼麻煩等到昨兒晚上,還傻得去跟天道門的人聯絡叫馨如給發現,再把那狗屁木牌塞到枕頭底下讓侍衛們搜?哈哈!拜託,這麼爛的招數我真不知是誰自編自導出來的!稍微有點邏輯、有點頭腦的人,會幹這麼蠢的事麼?」
「我承認,你很會分析,也很會說服別人!」秦殤冷笑。
「可惜我沒有說服你。」我冷冷地瞄了他一眼,「或者,是你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棄這麼好的機會來針對我,所以無論我說的是對是錯,你都不可能聽得進去。」
「放肆!!你竟敢譏諷朕。」秦殤勃然大怒,「母后說得不錯,朕若再如此放之任之的隨你下去,還不曉得你會犯下何種滔天大罪!來人,把永寧拿下,先行押送刑部大牢,容後再審。」
「是,皇上。」
我冷笑著沒有反抗,在我被人押送出門時,再度瞥了秦殤一眼,我投給他的,是一抹寒到極至的目光。
這個男人,憑他的智謀與才略,他定然知曉我是被冤枉的。
他,借題發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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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當——」
隨著牢門一合,我被人推進了陰暗潮濕的牢獄之中。
我這輩子還真沒坐過牢,的確不知古代的大牢是長這般模樣兒的。四壁積水,陰潮不堪,相鄰的牢籠內擠擠挨挨坐著不少女子,老的、少的都有。
看來身為公主還是有點差別對待的,至少一個人一間牢房,待遇還不錯。
我挑了一處比較乾淨的地方,盤膝落座。
沒過多久,送飯的女差便來了,在我面前放上一張小桌,遞來幾盆小菜。
可別說,這坐牢坐成我這樣的,還真少有。
我熱情地招呼著隔壁牢房裡的幾位大嫂、妹妹們一同用餐,很快便跟她們混成無話不談的朋友啦。
沒辦法,誰讓坐牢太無聊了點呢。
不聊天,還能幹啥?難道真得學那寫史記的司馬遷,被關在大牢裡還勤奮的K字?
不成不成,反正閒著,和隔壁的大嫂子們拉拉家常吧。
「狗奴才,閃開!」
「王爺,王爺,皇上有令,任何人不能見永寧公主……」
「滾開!」
隨著「碰」一聲巨響,一顆人肉圓球滾了過來,扎扎實實地撞在了我家門口的木柵欄上。
「寒兒。」
「子初!」我跳了起來,撲到木柵欄前,伸出雙手握住了他溫暖的大手。
「寒兒你怎麼樣?身體還好嗎?我帶韓太醫來了,讓他給你瞧瞧。」
「子初,太后她……」
「母后沒事。」
「不是說她駕崩……」
「那是訛傳。」子初握住我的手,貼到唇邊親了親,「死得是母后的貼身婢女敏柔,若不是她誓死保護母后,恐怕……」
「那翠心怎麼告訴我太后遇害了呢?」
「嗯,宮女太監們衝進去的時候,只看到一大攤血,母后捧著心坐在床邊的地上,便以為母后慘遭刺殺,慌慌張張地上報去了。其實母后並無大礙,只是受了點兒驚嚇,如今服了藥,身體已漸有好轉。」
「還好還好。」我拍拍心口,「雖然她打過我,有時又對我很凶,可地震那日,當她摟著我的時候,我真的好感動,感覺她就像我媽媽一樣,我打心底裡不希望她出事,只是可憐了那位宮女敏柔。」
「嗯。」秦紹點點頭,「寒兒,你或許得在這裡住上幾日了。」
「哦,我知道。」我哼哼一聲,「皇上借題發揮把我關起來了,他想趁機報復我。」
「只等母后稍稍好轉,我立刻向她稟報此事,把你救出來。」子初緊緊握住我的手,「你千萬要保重身體,韓太醫。」
「下官在。」
「替寒兒好好把把脈,看看她身子如何。」
「是。」韓太醫小步上前替我把脈。
須臾,他轉身向秦紹恭敬地一揖,「回王爺,公主脈理順暢、氣息平穩,身體已無大礙。只是……」
「只是什麼?」秦紹追問。
「只是很奇怪呢,按理說,沒那麼快完全康復的。」
「哦,沒事即好。」秦紹笑著點點頭,「寒兒有神靈庇佑,自然好得快。」
去,什麼神靈,是我的退燒藥顯靈好不好。我吐吐舌頭,笑睇了他一眼。
不過話說回來,我還真有事兒要告訴他呢。
關於那個黑衣人,關於此次事件,我心裡似乎隱隱約約有了些模糊的影子。
把這個影子逐漸逐漸的擴大,她就從迷霧中跳脫出來,站定在我面前了。
這其中,該會涉及怎樣的陰謀詭計呢?
我們先把時間倒轉回去,移到我與秦家四個男人玩采靈芝遊戲那日。
我莫名其妙地被人襲倒,送往秦殤的別苑——翠微小築。
這名襲擊我的人,身上隱隱的帶著些許蘭花香氣。
再把時間往前推進,移到那日我與秦紹同赴壽王府見大皇子,可巧,大皇子正好服藥睡下,沒見著,卻在內院的蘭花園裡,看到一名女子。
緊接著就是昨天,那個黑衣人先驚動我和馨如,把我引出門去,好叫馨如望見我與她談話的場景,然後又擊暈我,大費周章地把我搬回屋內,塞塊天道門的牌子給我,以期栽贓嫁禍。
同樣,之所以我能肯定她不是男子。
正因她身上飄著那股叫我萬分熟悉的蘭花香味兒。
我的鼻子和我的腦子一樣的靈敏,所以絕對不會認錯。
倘若照這樣推算的話,那麼,這名女子,恐怕與大皇子秦英脫不了干係。
換言之,這位大皇子,可能就是天道門的幕後首腦!
但是他為什麼要選在這個時候,派這女子來刺殺太后呢?
他之前又為什麼要命令那女人勞心勞力地將我搬去翠微小築門口呢?
這兩點,我完全想不通透。
該死的,這種暗裡進行的政治鬥爭果然比上戰場打仗更為慘烈。
只要不波及到我和子初,那麼,就隨他們斗去吧。
若是子初能放棄他王爺的身份,與我閒散山林,那就更好了。
做古人就做古人吧,呵呵,憑我這既聰明又超脫的腦袋瓜子,還不能當一個似模似樣的現代版古人麼?
想到會心處,我不由咧唇一笑,開心地拍了拍小手。
「怎麼了?」子初握住我的手,笑著問道,「有什麼高興的事兒,說給我聽聽。」
「沒什麼沒什麼。」我笑著搖了搖頭,向他招了招手,「子初,關於這次的刺殺事件,我有一條線索提供給你追查。」
「真的?」他雙眼忽地一亮,「那便更好了!等回頭母后一醒,我就去告訴她老人家,你是被冤枉的。」
「嗯,你附耳上前,我說與你聽。」我朝他勾勾小手指,他便急忙湊上前來,
於是,我貼著他的耳朵「嘰咕嘰咕」一番,把我心中的疑慮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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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牢裡整整呆了兩天兩夜,到第三天的時候,被人放了出來,帶至太后的延喜宮。
陪伴太后的還有秦殤、秦紹、秦戰、秦川與皇后、德妃娘娘六人。
我一走入暖心閣,數道目光便向我投來。
「寧兒,你清減了許多。」太后向我輕輕招手。
我走上前,叫了一聲「太后」,被她伸手拉到身旁。
我抬眼望向她,她面色依然不甚好看,略顯蒼白。也難怪,這些日子以來,她連番受驚,任誰也受不了,更何況,她年事已高,實在不宜受激。
「寧兒,我都聽說了,這兩日,真是叫你受苦了。」
「太后不必擔心,這點苦,我受得住。」說實話,有吃有住,過得還算不錯。
太后含笑點頭,輕拍著我的小手說道,「寧兒,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媽媽,不然總覺得太生分了。難道,你還在怪我那日對你動板子?」
「唔,媽媽。」我哪有那麼小氣來著?我要真記恨於她,那日也懶得救她了。想想,她怎麼說也是我未來老公的娘,叫媽媽本來就沒錯。
「好好好。」太后笑著摸摸我的手,「這回可不准你再改口了。」
「嗯。」
「皇帝。」太后把臉轉了回去,呼喚秦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