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嫣非連夜策馬回山,只希望唐世言還沒有發覺。
她悄悄回房,躡手躡腳的走到床邊一看,床鋪沒有動過的痕跡,唐世言也沒有回來,看來這次是談事情又談了一夜,她松下口氣。
「你去哪兒了?」
忽然,身後傳來唐世言低沉的聲音。
容嫣非驚聲尖叫:「啊……你……你……」
她嚇了一跳,心跳失速,唐世言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唐世言一身青衣,和昨夜比只是換了一件衣服,他清朗的目光略有倦色,籠著幾分陰沉,面無表情,有點可怕。
容嫣非鎮定下心,才開口說:「我能去哪兒?就……只是出去跑跑馬啊,又睡不著……」
「胡說!」唐世言厲聲打斷她,「我已問過了夜裡巡山之人,說你半夜策馬下山去了,去哪裡了?」
「你這麼凶幹嘛?你大夜裡的也不理我,我還不能自己去找些事情嗎?我只是進宮找皇后聊聊天也不行啊?我一個人在山裡,又不比阿那,你不陪著我,我也沒有什麼朋友,我能去哪兒?除了宮裡,除了棲霞殿,我能去哪裡啊?」容嫣非一句話,似飽含了許久以來積蓄的抑鬱。
她坐在桌旁,雋美容顏冷下來,令唐世言一怔。
容嫣非從沒有說起過她的孤獨,更沒有對唐世言表露過分毫思鄉之情,可不代表她從不會想念,而自己,也的確忽略她太多,這麼多年的一個人,他尚且不習慣多一個人在身邊的日子。
唐世言口吻立時溫和:「對不起,是我忽略了你的心情,我以為……」
他沒有說下去,容嫣非表面上是如此堅強灑脫的女子,可她到底是個女人,需要關懷和愛,需要體貼與體諒。
容嫣非看看他,她不是矯情的女子,剛才那番話,若非急了,這輩子也不會說出口:「算了,什麼對不起,近來也沒什麼事情,倒是不如,你陪我回阿那一次,可好?」
唐世言見她微笑,臉色亦和緩了,走到她身邊,攬住她肩,深深看著她:「好,這也是該的,如今天下太平,想必陛下也沒什麼事情找我,到了阿那我們就多住些日子也無妨。」
容嫣非開心的靠在他的胸膛:「真的嗎?太好了。」
正說著,門外傳來蘇占的聲音:「幫主,宮裡傳來消息,陛下召您還有小姐入宮。」
一句話,令氣氛倏然凝結。
容嫣非推開唐世言,略有失望的坐下,雙手撐住臉頰:「看來,又走不了了,我有時候嫉妒死陛下了,他的事在你心裡永遠都是第一位。」
唐世言笑笑:「你不是說真的吧?呵,別在意,也許只是找我到宮裡比試比試,看來他也是沒仗打,手癢了呢。」
「他找的可不止是你啊。」容嫣非著有用意的看他一眼,美眸被陽光渲染一層淡淡暖色,顯得極是耀眼。
唐世言忽然覺得,容嫣非越發美貌了,自成婚以來,似更多了女兒家的嬌媚與多情。
他走過去在容嫣非臉頰上輕輕一吻:「別鬧脾氣了,等我回來,我們就計劃去阿那,就我們兩個人……」
容嫣非耳邊酥癢,微微笑了:「好了,快去吧。」
唐世言點頭,轉身而去,容嫣非倒是奇怪,昨夜她才進宮見了李昭南,今天李昭南就召見唐世言與葉柳萱,會不會有什麼牽連?
而想起昨夜李昭南的異常反應,她本來想留在窗外偷聽,可是李昭南對楊芷蘅的保護實在過於細密,她沒有一個可以藏身偷聽的地方,也便作罷了。
她想想,李昭南找唐世言與葉柳萱,那麼……她是不是也可以單獨找芷蘅聊聊呢?
心中一定,才連夜趕回山裡的她,決定等唐世言走後,再次下山,入宮一探究竟。
她非要搞明白,那兩個人到底有什麼事瞞著她,那個葉柳萱與唐世言之間,又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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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世言帶葉柳萱前去皇宮,一路,葉柳萱言語也是不多,自她回來,從來都是淡漠的,幾乎很少說話。
「柳萱,這次回來似乎很多心事。」唐世言略有沒話找話之嫌。
葉柳萱面無表情:「有心事又怎樣?到沒了說話的人。」
「如果你願意,就說給我聽嗎?」唐世言徐徐前行,晨色褪盡了,有別樣的陽光,金燦燦暖融融的。
葉柳萱看向他,默然笑了:「你已有了對你訴說之人,卻……不是我。」
她低下頭,言語之間,有隱約悲傷。
唐世言一怔,他無意觸動她的心事,只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終究沒有放下。
「若是因為當初……」
「我自己性子如此,與什麼都是無關的。」葉柳萱搶著說,好像怕他說出抱歉的話一般,她轉頭淒然笑了,「我不需要你的抱歉。」
陽光落在她墨色睫毛上,一縷一縷的安靜如初,當年,也是這樣的陽光,令她迷濛的睜不開眼,他的一句取笑,卻不想成為了糾纏彼此這許多年的根由。
「到底是我對不起你。」唐世言輕聲歎息,葉柳萱卻釋然說,「世間的事,本便是料不準的,就好像……」
她沒有說下去,她想到了江沄,唐世言見她神情悲傷更甚,不禁道:「柳萱,既然回來了,我們便不提當初了。」
「可有些事不提,卻只怕是心裡永遠的遺憾。」葉柳萱眼裡有深深悵然。
她望著一方天際,唐世言恍惚覺得,她與自己所言不是一回事。
「柳萱,你在說什麼?」唐世言凝眉,望著她。
她轉頭看著唐世言,忽而有一絲鄭重:「我想去祭拜江沄,不知如今的陛下是否應允。」
唐世言略微一愣,失笑道:「這有何不可?」
在唐世言看來,這是一件太過稀鬆平常之事。
葉柳萱面色卻黯然:「卻只怕如今的陛下,不再是當年的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