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烽火燒紅了整片天,濃煙滾滾,蘇占一行急速向山中而去,山林發出嗚咽的低吼,風助火勢,大有不可收之勢。
焦煙味兒充斥幾里,霍敏聯軍增援封山守軍,唐世言便與李民兵分兩路,引開援兵,給蘇占爭取最大時間。
「唐公,援兵人多勢眾,只怕我們撐不了多久。」一名隨從大聲說。
唐世言道:「陛下一方,戰力不強,亦怕撐不下去,你我寧死亦要多撐一會,待李民與蘇佔上山,與陛下接應。」
「可是唐公……」
「別說了!」唐世言目光如火,盯住隨從,「依令行事,違者……殺!」
烽火中,唐世言戰袍飛揚,他回首望望身後追兵,烏泱泱的殺聲震天。
星色下,有一種壓抑的緊迫。
「唐世言,你跑不了了,我們這就要為太子報仇!」說話的是聯軍名將於子倫,唐世言勒住馬韁,夜色暗淡眸光,他淡定的笑,「於子倫,好大的口氣!」
瞬間,陡峭的山坡已人滿為患。
聯軍將唐世言一行圍在中心,唐世言知道,北秦人恨他入骨不亞於李昭南,所以他故意招搖,果然,將聯軍主力一方吸引至此。
希望可為蘇占爭取最大的時間,為李昭南解困!
夜風烈,吹散山中桃花爛漫。
此時此刻,卻似乎是一片片薄刀,割破夜色。
於子倫冷笑道:「唐世言,你以為你這區區人馬可突出重圍嗎?束手就擒,念你也是一條好漢,我定向我主求情,留你全屍!」
唐世言目色沉冷:「笑話,我唐世言縱橫多年,尚不知何為束手就擒!」
說著,寒劍出鞘,殺氣頓時四起。
四面八方的刀劍激烈的碰撞聲,震破遠空。
唐世言戰馬之上,與於子倫對峙,於子倫亦是好手,搏殺之間,劍氣直衝夜幕。
「唐世言,不要負隅頑抗,難道你要這一隊人馬與你陪葬不成?」於子倫笑意陰森,掃視勢寡的大沅軍隊,「無干之人,繳械不殺!」
攻心為上,那是李昭南慣用的手段,唐世言冷笑道:「若那般容易認輸變節,便不是我唐世言的手下!」
說著一劍掃過,於子倫側身避開,唐世言只覺背後殺氣騰騰,轉眼之間,一刀劈過來,唐世言翻身間跌落馬背,於子倫一聲令下:「活捉唐世言重重有賞!」
唐世言欲起身,卻見無數刀劍齊刷刷對著自己而來!
刀光與月色生寒。
唐世言躍起,避開了正面攻擊,身後一刀卻正中左臂,戰甲寒冷,血光滾熱,唐世言冷聲道:「以多欺少,果然是北秦一貫做派!」
「少廢話,唐世言,認輸吧!」於子倫高立戰馬,一個眼色,「上!休要聽他多言。」
唐世言環望四周,大沅軍隊幾乎是被圍殺在中間,血腥的夜色,殺氣震落漫天星光。
陰沉、無色、憋悶。
忽的,濃雲滾滾,雷聲轟隆。
三天,這場雨終於落了下來,鮮血在雨水中洗去了桃花純美,鮮血染了桃花瓣,血色桃花飄零在血光裡,頓時……殘敗!
大雨傾盆中,唐世言只見天色濃黑。
雨幕隔絕了目光,他被眾人圍攻在中間,可他亦知道,他必須支持,李昭南那一邊,才可能更加穩妥!
想著,握緊劍柄,揮劍間,兩個頭顱落地,鮮血混著血水撲面而來,唐世言閉目,直面雨光裡的刀鋒。
他的目光裡,儘是大沅紛紛倒下的將士,儘是血色染了深墨的天。
難道,我唐世言果真要葬身此處不成。
於子倫見狀得意的笑,拍馬而至,趁著唐世言分身乏術,一劍刺向他背心!
唐世言驚覺,手中長劍擋開劈來的刀,已無暇顧及身後!
「唐世言納命來!」一語方畢,刀起刀落,唐世言目光微瞇,我命休矣!
「卑鄙小人!」
忽的,一個聲音,自狂風暴雨中而來,隨而便是刀劍相擊的聲音,混著瓢潑大雨的肆虐聲闖入耳鼓。
這個聲音,堅決而清脆,熟悉而悅耳!
是……
唐世言奮力擋開面前之人,轉眼而望。
只見大雨之中,山色空濛,雨霧形成一簾血腥薄暮。
可,他卻清晰看見,雨霧中,一個女子立在戰馬之上,手持彎刀,擋開了於子倫致命一擊。
那女子一身胭脂披袍,戰衣濕透,長髮緊束,星眸爍爍有光,正是……容嫣非!
唐世言不想,此時此刻,容嫣非竟會出現在此!
便好像是天降神女一般,帶著殺聲陣陣的阿那國勇士,雨勢越發湍急,容嫣非與於子倫交戰漸漸落在下風,唐世言不顧身上鮮血淋漓,衝上擋開於子倫凌厲的劍鋒,回眸對向容嫣非:「快走,去接應陛下!」
容嫣非一怔,雨霧裡,唐世言長髮凌亂,目光卻堅定不移!
「不行,他們以多欺少……」
一語未完,於子倫一劍刺來,唐世言推開容嫣非,雨水滂沱,濕透的戰衣,堅決的眼神,容嫣非看到唐世言幾乎決絕的目光。
「快走……」唐世言高喝一聲。
容嫣非仍舊遲疑,唐世言一向眼高於頂,口中帶劍,可沒想到竟是如此耿耿忠心,赤膽英雄!
於子倫劍劍奪命,唐世言抵擋之間,還要隨時躲避圍殺之人。
雨如潑,泥濘裡,馬蹄刀劍、腥風血雨。
容嫣非目光微微朦朧,她明白唐世言的眼神,她緊緊握刀,勒住馬韁:「好,唐世言你一定要活著回來!別讓我看不起你!」
說著,調轉馬頭,一聲令下,一句阿那語,便有大半阿那勇士隨她而去,留下的一部分,與唐世言浴血奮戰。
於子倫見狀忙道:「給我追,莫要放了那小公主走!」
唐世言亦是大聲疾呼:「掩護公主!」
頃刻,早已筋疲力盡的大沅將士便再次衝到前面,在容嫣非離去的方向,隔開一道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