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南向她們一一掃過去,冷冷道:「如妍,我不在時,府中可有大事發生嗎?」
李昭南沉靜的口吻,反而更令人心驚膽寒。
每每,他這等平靜的樣貌,便預示著不可預期的風暴。
孫如妍望芷蘅一眼,顫聲說:「楊……楊妃妹妹誕下一名男嬰,只是不知這孩子……」
事到如今,索性咬牙。
孫如妍抬首,竟對向李昭南道:「只是不知這孩子,可是我王府血脈!」
忽的一聲脆響,孫如妍只覺面頰上生生燒痛,一聲嬌呼,整個人直跌出去。
立時,廳堂之中,人心俱顫。
便連芷蘅也是一驚非小。
孫如妍震驚的抬頭望著他,李昭南一掌力道之強,竟令她半晌竟不能起身。
「王爺……您……」
李昭南目光肅然一厲,望向她,「孫如妍,你自作主張,派人誅殺楊妃不成,又令人追殺至客棧,便連本王派去保護之人,亦被你滅口!對不對!」
孫如妍身子僵住,立時垂首,不敢直視李昭南的眼睛。
李昭南倏然將手中杯盞打落,杯盞碎裂的聲音,似震得天府動盪。
「王爺,我……我冤枉,我……」
「孫如妍,事到如今,還不認錯,冤枉?」李昭南側眸望向芷蘅,芷蘅淚水已落,衣袖緊緊攥住,她面色蒼白而痛恨。
想必那一夜,她一定痛苦至極、身心俱損!
「楊妃便在此,你還敢狡辯不成?」李昭南一字一句,令孫如妍大惑不解,她厲生生望向芷蘅,短短幾月,她是用了什麼手段,竟令李昭南如此信她?
「王爺,你怎可偏信一面之詞?」
「跪好!」李昭南一聲呵斥,孫如妍大驚,摀住紅腫的臉頰,怔愣不語。
身後三名妃子亦是面面相覷,從來,無人見過李昭南如此與孫如妍講話,即使,他對孫如妍亦是冷冷的,沒有特別,卻從不曾若這樣的呵斥!
孫如妍畢竟是重臣之女,關乎重大。
一時之間,氣氛僵凝。
芷蘅隱隱一聲抽泣,便更顯得淒楚萬分。
孫如妍不可置信的看著李昭南,目光漸漸凝聚:「王爺,你……要我跪著?」
說著,才想起起身,指向楊芷蘅:「為了這個女人?」
李昭南眉目如刀:「對,就是為了這個女人!」
「王爺,你我夫妻多年,你竟信她而不信我?」孫如妍幾乎不可思議,她眼裡亦有淚水,冷冰冰的。
李昭南冷哼一聲,目光玩味:「我的女人,我最瞭解!」
孫如妍眉一澀,怔然半晌。
李昭南目光用意深深,逐漸,那抹玩味便化為一柄寒刀直插孫如妍心房!
「來人……」李昭南大喝一聲,屋外連忙跑進兩名侍衛,跪倒在地。
李昭南直指孫如妍,吩咐道:「將王妃帶到靜安堂,禮佛誦經,面壁思過,七日不得踏出半步!」
侍衛一聽,略微怔愣,李昭南目光射過來,侍衛連忙垂下眼,諾諾應了。
「王爺……」孫如妍面色潮紅,幾乎氣結,卻說不出半句話。
李昭南深深的看著她,冷如冰霜:「七日之後……若還無悔改之意,恐怕這奕王妃的位子,你便要讓賢了!」
一句,幾乎驚起屋內每一粒塵埃。
孫如妍驚怒杏目顫抖不已:「王爺,您……您竟如此……」
身邊彩珠拉一拉孫如妍衣袖,孫如妍本欲爭辯,卻強行壓下去。
她亦知道,與奕王爭辯,下場會十分淒慘!
她憤然轉身,甩開身邊侍衛。
眾人面面相覷,其餘三名妃子更加心跳如劇。
燕妃惶然不安的望向芷蘅,身子瑟瑟而抖。
芷蘅卻顧不得她,只顫聲道:「昭南,孩子……」
一句,更令屋內之人無不訝異!
昭南,如此稱謂,這世上有幾人能獲此殊榮?
孫如妍亦豁然回頭,怔愣的望著芷蘅,侍衛幾聲催促,她皆似不覺!
昭南!
自己嫁給李昭南多年,亦不曾呼喚他的名字!
心跳不能平息,緊緊攥住衣袖,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了?一切怎麼會是這樣?
她咬唇——
那個女人,是蠱惑人心的妖女嗎?
怎麼只是這幾月的功夫,彷彿天地俱都變了顏色!
……………………
李昭南隨而望向燕妃:「孩子呢?」
燕妃早已怔怔然,顫抖難言。
李昭南追問一句:「說話!」
他知道,燕妃素來是孫如妍心腹,孩子的事,她定然知曉。
燕妃語聲吞吐,連忙道:「孩……孩子在……在奶娘那裡,在……在王妃……王妃屋裡!」
李昭南瞥她一眼,回身拉住芷蘅,他一言不發,只用堅定的眼神望她,芷蘅心緒早已失控。
她身子明明虛弱不堪,卻步步緊跟上李昭南昂揚的步伐。
孩子,這幾個月來,該是長大了許多。
可是,她卻一眼都不曾見過他!
想著,淚水便簌簌而落。
孩子,娘回來了。
從今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
………………
孫如妍的房間,她再熟悉不過,她曾在這裡度過了噩夢一般的時刻,可此時此刻,她卻無比幸福。
她看見了她的孩子,她和李昭南的孩子!
這是第一眼,他安靜的躺在奶娘的臂彎中,發出嚶嚶的聲音。
芷蘅幾乎是衝過去,奶娘卻警惕的向後撤步,凝眉看著芷蘅。
芷蘅一怔,虛弱的臉色有微微蒼白。
李昭南緩步走過來,奶娘望見,趕忙施禮:「奕王……」
這個奶娘,李昭南見過兩次,在李昭玉的府中!
「把孩子給楊妃,楊妃才是這孩子的娘。」李昭南說得平靜,眼光卻亦望向了孩子,對於小孩,他亦是陌生的。
自己雖妻妾成群,可常年令她們用藥,而未曾有孩子出生。
他的眼光有些微複雜,奶娘向芷蘅望過去。
芷蘅一身清雅,卻更顯得她容顏絕美。
難怪這孩子生來便如此俊俏可人。
奶娘依然站著不動,李昭南眉眼一肅:「你沒聽到本王的話嗎?」
奶娘心上一顫,這才緩步走過去,芷蘅早已等不及,可纖細手指才觸及綿軟的包裹,孩子卻突地放聲大哭。
芷蘅連忙縮回手,初為人母的她,失措的望著奶娘。
奶娘嘴唇微微一挑:「這孩子生來便跟著王妃,很奇怪呢,只有王妃抱著才能睡著。」
奶娘一邊哄著懷中的孩子,一邊說。
芷蘅心中彷彿被尖銳的刀一刀割破。
血水一點點滲出心,自眼眶湧出。
奶娘的神情和孩子漸漸安穩的樣子,令她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