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殺聲震天。雲國業城,一個不大不小的城池,城外圍城軍隊卻高達十幾萬之巨,城牆上一個高挑的男子一身儒衫,一手拿著紙扇,眉頭卻緊鎖。「七弟。」身後一個聲音傳來,一個矮個子男人身上套著一套一身浴血的盔甲走了過來,滿臉的疲憊。那儒衫男子道:「六哥,你不覺得事有蹊蹺麼?為何那麼多城池不攻,偏偏攻咱們所在的這座城池,而且攻城士兵竟然有十幾萬之多,姜義還親自掛帥。」老六道:「是啊,他怎麼知道咱們脫離大軍帶著小股精銳到了這裡?他們為何能瞭解咱們的行軍路線而堵截咱們?而且三天了,三哥的援軍為何還是沒到?咱們恐怕恐怕堅持不了多久了,此城一破,你我也只有那一條路可走了。」那儒衫男子看了那些城牆上的士兵,每個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傷,有的傷勢已經比較嚴重了,可是他們卻不能休息,兵臨城下,援軍的消息遙遙無期,但他們的眼神卻是如此的堅毅……
城外,一人大吼道:「六皇子、七皇子,你們若是投降的話,我以旬國大將軍的名義保障你們的生命安全,也絕不動城中百姓。時間不多了,你們可要想好了啊,你們不怕死,可是你們的屬下呢?他們好多人都是有家室的,難道你們希望看到他們的孩子喪失父親,妻子失去丈夫,母親沒了兒子麼?」城下,城門口旬國士兵用木車運來了大量雲國戰士的屍體。姜義再次大喊道:「三天了,這些戰士們仍然棄屍郊外,你們就不為他們感到寒心,這些人,死…都回不了故土!」啊!的一聲大喊,一個城牆上的雲國士兵承受不住,精神終於崩潰了,從城牆上跳了下去,摔的血肉模糊,好多士兵都驚愕的看著他們昔日一起作戰的戰友死時樣子,他們的心,在滴血~。那儒衫男子(即七皇子),閉上了雙眼,又猛然張開,聲嘶力竭的喊道:「這一切又都是誰引起的呢?若不是你們旬國侵犯我雲國,會出現這樣的事情麼?你們旬國勢大,人口眾多,我們雲國是小國,但我們雲國男兒的尊嚴卻不比你們旬國人少。你要戰,便死戰,不死不休,勸降的話休要在講了,我雲國大好男兒,字典中沒有投降這二字,只有,視~死~如~歸!」七皇子一番慷慨激昂,最後四字更是一字一頓的吼出。城牆之上,眾雲國士兵突然士氣大振,舉起手中的兵器,齊聲大喊:「視死如歸,視死如歸,視死如歸……」
城下,姜義搖搖頭苦笑道:「若拋開兩國不談,我們也許能成為極好的朋友,可惜,可惜啊……」
雲國另一處,三皇子踱著步子,滿頭的焦急,嘴裡絮絮叨叨著:「三天了!三天了!怎麼辦?業城之圍我該怎麼辦?」報~一個人飛速進入三皇子所在的大廳裡,開口道:「稟殿下,旬國二十萬大軍又發起進攻了,請殿下定奪。」
原來三日前,三人決定要六皇子和七皇子去統帥西面的戰線,戰報說西面戰線的龐蒙將軍戰死,軍隊的副將也戰死,戰爭極其殘酷,「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卻沒想到老六和老七居然在前往西戰線的途中,在業城附近被旬軍攔截了,二人沒辦法,便進入業城,卻不料,旬軍居然如此之多,更在短短一個時辰,如天降神兵般的聚集了十幾萬大軍,將業城圍得水洩不通。
業城之上,七皇子,眼神如刀,望著城下如水般的攻城士兵,一臉的坦然。交戰開始,雙方的廝殺聲開始,城牆上,滾石、熱油等守城之物早已用盡,大片的旬軍順著雲梯衝了上城牆,殺聲震天,雲國士兵都殺紅了眼,甚是勇猛,幾乎以一敵十,六皇子更是英勇無比,天生神力的他在旬軍之中大肆衝殺,無人可敵。無奈旬軍衝上城來的士兵越來越多,雲國戰士以一敵十,他們就二十,三十甚至更多的人去圍殺一個,猛虎架不住群狼,更何況是滿身傷痕又多日未息的雲國士兵。很多士兵精疲力竭倒在血泊中,他們的同伴眼看著卻不能相救,這時,六皇子,大喊一聲:「我雲國男兒,就是死,也要死得有尊嚴。啊!~吼聲震天。」七皇子隨手一劍解決了一個旬國士兵,轉頭看向他的六哥,心中五味繁雜,宿命?難道這就是宿命?援軍仍然沒有到,有的只是無盡如潮般的敵人……
他們不知道,天上卻有一道目光看著他,看著六皇子,更有一滴晶瑩的淚水流下,只是這滴淚卻是如此的虛無,無人能看到罷了。那目光身後的黑影道:「好了,看夠了麼?知道結果了麼?都在這呆三日了,你決定了麼?在呆下去恐怕會節外生枝。」那目光的主人,回頭用乞求的眼神看著那道黑影,而黑影毫不為所動,淡淡道:「這都是天意,都是命,要怪能怪誰呢,只有得到強大的力量,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不要指望我救他們,我是不會出手的,即使你答應我的條件我還是一樣的答案。」那人一臉絕望:「可是你為什麼要幫姜義呢?」那黑影道:「那只能怪你,你若是早答應我的條件我就不會給姜義那支箭了,那支箭,會穿透你其中一位至親之人的身體,徹底毀滅他的靈魂,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黑影大笑,黑影邊上的那人狠狠的瞪了那黑影一眼,喃喃道:「力量?強大的力量便能改變命運麼?那,需要多麼強大的力量啊!」那人雙眼中有流出了淡淡的液體,這回,卻不是淚,而是殷紅的液體。」黑影似乎也陷入了沉思,不一會便回過神來:「走吧,這裡雖然凡人無法看見,但若是有修真界的高手在,卻能發現蛛絲馬跡,我不想節外生枝,你也最好安分一些,不然的話,哼哼!死的還不只是他們。」說完便攜著那人離開了。
廝殺仍在繼續。「戰!戰!戰!」雲國的精銳戰士們都視死如歸,用生命譜寫了這首讚歌……
三皇子目光看著城外的二十萬大軍,自己手中只有八萬人馬,雖然守城足夠了,但若是想殺出去,難!難於登天啊!報~這時一個傳令兵過來,到了三皇子面前微微屈膝報道:「烈倨將軍帶領三萬我雲國精銳已經打退了敵軍,正在前往業城,黃昏左右便可到達。」三皇子淡淡的回了句:「知道了,辛苦你們了。」那傳令兵沒想到三皇子竟會關心自己一個小小的傳令兵,眼眶頓時濕潤了,沙啞著聲音回道:「多謝皇子殿下,既然上天讓我身為一個雲國男兒,我必定會效忠雲國,鞠躬盡瘁,就算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三皇子點了點頭,讓那傳令兵先下去了,而看著西方,微風輕拂,三皇子的頭髮微微的飄起,口中喃喃道:「三萬人馬對十幾萬人馬,而對面的更是姜義統帥,烈倨將軍……」
在雲國玄霜城附近一支精銳部隊急行軍,向著西方,帶頭的是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中年壯漢,腰部右側別著一把佩劍,後面的部隊整齊劃一,明顯是一支精銳的部隊,而帶頭者便是雲國赫赫有名的大將軍烈倨。烈倨眉頭緊鎖,接到業城的消息是兩天前,他明白三皇子現在能穩住自己的陣腳便是不易了,更別提救援了。而業城被十幾萬大軍圍城,不救的話,兩位皇子必定會……烈倨越想心中越著急,大喊一聲:「大家加快速度了,為了兩位皇子,咱們不能再耽誤時間了。」「是!」整齊劃一的回答,更加的說明了這支軍隊紀律嚴明。
業城,中午已過,旬國大軍還在攻城,而雲國戰士們則死傷的已是差不多了,在強大的戰士面對人海戰術也是無力回天。四千雲國精兵和三千沒什麼打仗經歷的本城守軍,阻擋了旬國十幾萬大軍整整三日啊。可惜最後還是……
業城之上,一個一身浴血盔甲的矮個子壯漢手持大片刀,和一個一身儒衫打扮的高挑男子背對背,周圍圍著上百的旬國士兵,腳下更是堆成了一座屍體的小山,那儒衫男子下半身的衣衫上濺上了些許血跡,單手持劍,寶劍細而明亮,殺人不沾血,一縷縷鮮血從劍上留下。那儒衫男子回頭喚了一聲:「六哥,今日就讓我們兄弟兩比一比誰殺的人更多吧。哈哈哈!生為雲國男兒,如此在戰場上殺敵,實在大快人心啊。」對面那個矮個子壯漢則笑笑道:「哈哈!沒錯,七弟,就讓這些無知的旬國人知道,我們雲國的男兒是如何英勇吧。」啊~的大喊一聲便衝入旬國士兵堆中揮刀便砍,力量之大,每一個用槍、刀架主此刀的旬國士兵,皆是槍斷刀折,屍體有時被砍得一分為二。而七皇子則更是飄逸,劍走偏鋒,每一劍刺出、揮出時都會有一個旬國士兵慢慢失去意識,然後緩緩倒地,片刻時間,幾百旬國士兵被二人屠戮殆盡。二人再次背靠背,老六笑道:「哈哈!真是痛快,咳咳。」老七覺得有點不對勁,回頭問了句:「六哥,你怎麼了?」老六則是笑了笑:「呵呵!沒什麼,不過受了點小傷。」老七震驚的看著老六的雙腿,戰甲幾乎全碎,雙腿上血流如注,而胸口更是有一個觸目驚心的大傷口,胸前的盔甲也是道道裂痕。老七雙眼微紅,看著自己的這位兄長……
「拿我的弓來。」業城之下,姜義一伸手,朝周圍的士兵說了句。一個士兵恭恭敬敬的低著頭雙手奉上一把玉製寶弓,姜義看了看邊上的一個副將,那副將取消一個條狀布包,打開布包,裡面赫然是一根箭。姜義取過那支箭,自言自語道:「都說雲國六皇子力大無窮、驍勇善戰,沒想到看似為一個文官的七皇子,劍法卻如此犀利,還是先除掉此人較好,不然恐怕這些沒用的東西都留不住他。」想著想著,便將箭搭在玉弓之上,滿月之弓,突然爆發,一道藍色的光芒嘯風而去,直奔千丈開外城池上的七皇子。
六皇子與七皇子還在城池上對視著,突然,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傳來……
「閃開!」一聲大喝,一個超越凡人極限的速度衝了過去推開了七皇子,一刀揮出似有千斤之力,一道藍光對決刀鋒,乒的一聲,一截斷刀在空中旋轉、旋轉,鐺啷啷!斷刀落地,一道極大的力量貫體而入。七皇子只覺得那一刻天昏地暗,大喊一聲:「六哥~~~!」老六被一根流光溢彩的箭穿體而過,連帶著釘在了後面的牆上。眼神似乎都灰暗了許多,滿臉的吃驚,那箭的力量似不是凡人所射,難道……老六咳嗽了幾聲,吐了口鮮血,看著老七笑呵呵的道:「七弟,以你的身手突圍應該不成問題,快走……」聲音越來越弱。七皇子滿臉淚痕:「我是不會走的。」「快走啊!笨蛋。」六皇子突然大吼道,情緒非常激動。七皇子突然淡淡的笑了,笑的是那麼的恬靜,無邪,看著他的六哥淡淡道:「還記得小時候三哥教給我們的那首詩麼?六哥。」六皇子突然一愕,苦笑搖搖頭道:「你還是那麼……」城池之上一聲歎息。
一幕幕回憶湧上兩人心頭……
十四年前 雲國
雲國帝都皇宮內,兩個小孩子正在御花園內嬉鬧,這時,來了一個較大的孩子和一個少年,那個較大的孩子有一點點的呆,而那個少年卻一臉的陰險,看著這兩個小孩嬉戲。一會御花園中傳出來了哭聲,那兩個小孩其中的一個委屈的看著那個稍微大點的孩子:「大哥,那東西真不是我拿的。」
邊上的一個孩子便是四皇子的小時候,兒時的四皇子便一臉的陰沉:「哼!你說你沒拿就沒拿?大哥啊,別信他們,我親眼看到就是小七拿的。」那個最小的孩子哭的更厲害了,一邊哭還一邊嗚咽道:「真不是我,真不是我。」邊上的一個小孩也嚇得不敢說話,幾乎也要哭了出來,剩下這幾人赫然便是雲國太子少年時和六皇子、七皇子的小時候。這時,一個少年走了過來,冷冷的看了老四一眼,老四下意識底下了頭,那少年開口道:「大哥,怎麼了?」那太子一臉不屑的說:「小七拿了我的詩集,我只是想要回來而已,怎麼這事你也要管麼?老三!」太子將「老三」這兩個字說得極重,似是威脅般的看著少年時的三皇子。三皇子轉過頭,問了句:「小七,是你拿的麼?」七皇子哭哭啼啼的:「沒有,真的沒有啊。」四皇子則突然開口道:「你撒謊,昨天我還看到你在大哥的房間裡拿著大哥的詩集,小六也在邊上跟著一起看。」三皇子瞪了四皇子一眼,四皇子便不作聲了,三皇子看了太子一眼,緩緩開口道:「大哥,也許真的不是小七拿的。」又看了看四皇子,冷冷道:「你不要總是挑撥兄弟間的感情,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麼?」四皇子不敢看三皇子的眼睛,頭又低下了。這時,一個漂亮的女孩過來,看到幾人,笑道:「啊!你們兄弟幾個都在啊,哦!大哥,你那詩集我昨天拿著看了看,忘了和你說了,喏,給你。」三皇子看到來人,打了聲招呼:「二姐。」老四則轉過頭去,一臉的不屑,而太子看到二公主只是笑了笑;「哦!原來詩集在二妹這啊,那就沒事了。」二公主看到眼睛通紅的小六、小七,心疼的過去蹲下給兩個小孩擦拭眼淚:「呦,誰啊,惹我們的小六、小七啦?說!姐姐給你們出氣。」一邊說一邊笑著看著兩個小皇子,還故意攥了攥小粉拳。這時候,三皇子看向太子,一字一頓的說:「大哥,給小~六~小~七~道~歉~。」「什麼?」大皇子一臉驚愕的看著三皇子,隨即冷笑一聲,轉身便走,三皇子大喝一聲:「站住!」太子身體明顯一顫,轉身狠狠的看著三皇子。小六、小七見這陣勢嚇的又哭了起來。四皇子一臉陰險的看著這場鬧劇,而二公主則站了起來,過去拉了三皇子一下,附耳邊道:「算了。」三皇子看了看二公主,又看了看小六、小七,然後看了一眼太子,最終冷冷的看了四皇子一眼,轉身便走了。二公主搖搖頭,而太子則冷哼一聲,一甩袖離開了,四皇子滿眼殺機,用誰也聽不到的聲音細語道:「早晚有一天,我讓你~死!」
晚上,一間房間中,三皇子看著六皇子和七皇子,嚴肅的說:「你們都是我雲國的男兒,怎麼能哭哭啼啼的呢?」小六、小七低下了頭,不敢看三皇子的眼睛。三皇子歎了聲氣:「罷了!罷了!你們還小。你們喜歡詩麼?」小六、小七慢慢抬起頭,看著這個往日都冷冰冰而現在卻滿臉微笑的三哥,小臉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嗯!」兩個小孩子同時答道。三皇子眼神和藹的看著自己的兩個弟弟,拿出一本書,微笑著看著這兩個小傢伙,問道:「那三哥,教你們怎麼樣啊?」「嗯!」兩個小孩又同時回答道……
一個夜晚,一間房裡傳出了幼稚的童聲,齊聲念道:「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
業城城池之上,六皇子和七皇子相互凝視著,口中一起念道:「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徵人未還。」六皇子念著念著,身軀便突然一挺,頭顱便沉了下去。七皇子眼中再次流出了晶瑩的液體,緩緩轉身,一邊轉身嘴裡還念道:「但使龍城飛將在!」一字比一字聲音大,而念道最後幾乎是吼出來的,縱身躍下了城牆。身前,漫天遍野的旬國兵,千丈之外,姜義更是看著他,七皇子緩緩將寶劍抬起,指著對面多於他千倍萬倍的敵人,仰天長嘯:「不教胡馬度陰山!~」面面相覷的旬國兵,相互看了一眼,終於衝了上去,瞬間淹沒了七皇子。天際傳來一聲怒嘯:「我是,雲國的男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