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蕭……謝謝你。」
魏南蕭彎腰俯下身,將耳貼在她的腹上,笑道:「千萬別像你娘親,是個愛哭鬼就好。」
莫念破涕為笑,點頭了。
魏南蕭面容一片欣喜,連站在一旁的連翹,也是舒了一口氣。
主子,終是苦盡甘來了。
「看來本王打斷了你們一家和樂融融啊!」
一聲清冷男音由門前傳來,那聲音直竄莫念心口,凍得她幾許冰寒,不自禁退了兩步,轉臉朝外看去,臉上頓然出現了絕望。
門外的,正是身穿新郎喜服的絕美男子,還有著滿院的鐵甲侍衛——
她喚著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名諱,連唇都不禁瘋狂的開始顫抖了。
「司徒……涼……」
「念兒,你與本王的大喜之日,只才這麼一會兒,你又在背著本王做些不可饒恕之事了」,司徒涼倚在門框上,朝她掃了一眼,嘴邊仍是帶著淡淡的笑意,卻看起來恁的殘忍。
梁莫念看著他,一動也不能動。
火紅色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絲毫不顯過艷,燭光耀發,柔順剔亮,他的皮膚在這襯托下如同一塊雪白的玉石般完美無暇,那雙琉璃斑斕的瞳眸極顯風情。
她看著他對自己笑,不知此刻自己是身處天堂還是地獄。
「司徒涼……」她只覺喉間被堵了棉,極盡艱難的吐出這些字,「你……回來了……」
他笑的很是溫柔,卻帶著無端的冰冷,「孩兒是麼?」
司徒涼步步逼近,「與他早早串通好,給了他王府機關地圖助他救出梁千夜,現在,又要大婚之夜逃出去,莫念,這如意算盤,打的真是好啊!」
莫念立在那兒不動,看著他步步逼近自己,突然覺得燭火變得好刺眼,直直的耀著她的雙眼。
「本王險些相信你了,那日床榻上你所說的話」,司徒涼鳳眸半瞇,語氣涼薄,「什麼都不管,想要留在本王身邊……原來,都是假的。」
莫念對他的逼近毫無抵抗力,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身後一雙大掌撐住她的身子,南蕭扶住她,擋在了她的面前,朝著司徒涼道:「別碰她。」
「本王的妃,與魏侯爺有何干!」
司徒涼挑眉,「魏侯爺你我的賬,待會兒,本王會一項不露,一一算個清楚。」
魏南蕭身子一動,擋在了她的面前,護著她的姿態這樣明顯。
「天清假皇的身份已被揭穿,涼王爺,勸你還是自求多福吧。」
司徒涼輕哼一笑,不以為然。
一掌揮過,掌風將魏南蕭震的退了幾大步,嘴角吐出了血來。
「南蕭——!」莫念高呼一聲,扶住了南蕭。
他本已替她挨上一劍,如今怎還經得司徒涼這一掌!
梁莫念的一聲痛呼,讓司徒涼眉宇間染上了一層薄怒。
她這般護著他,她在自己面前,眼中永遠都只是有著魏南蕭。
「那老妖怪死活,本王從未在乎過,只是」,他腳步瞬移,不知用了什麼步法來到了魏南蕭身後,長臂一扯,莫念一個旋身,驚呼一聲,跌到了司徒涼的懷中!
「只是念兒,你既是我的妾,就不要碰觸別的男人,懂麼?」
她的頭被按在了司徒涼的胸膛上,她聽到他的心跳很快,也看到他的目光,那是隱忍到了極致的,怒氣。
「放開我……」她無力掙扎,仰頭怒視他,「司徒涼,你休想鎖住我!」
「你是本王的妾,怎能躲在別的男人身後」,他一手警戒似的扼在她的腰間,嘴角劃開冷笑,「還有,這他人的孩兒……」
莫念心中多出了絕望,想笑,卻連咧唇的力氣都沒了。
「是」,她瞢然看到南蕭痛楚的眼神,還有他那崢然而立想要保護自己的身影,決絕道:「這是南蕭的孩兒,我與他兩情相悅,暗度陳倉,是人人皆知的事,怎麼,王爺今日才知曉麼?」
司徒涼看著她那張決絕的容顏,心口彷彿被人生生撕碎了,疼的厲害。
「念兒,你說,本王該如何罰你們?」
眉目盡染怒氣,美顏上鋪上了一層冰霜,他提著梁莫念到床榻旁,臂膀一揮摔在了榻上,「院中魏家侍衛早已被本王抓捕,那些鬧事門生亦然捆綁在王府院中……現在,只剩下你與這受重傷的魏侯爺雙雙待在本王的新房了,你說,本王該如何待你們!」
莫念心頭一震,目現絕望。
這是……敗了……司徒涼一回王府,情勢錚然逆轉,她與南蕭現今,生命岌岌可危。
「來人,將魏侯綁起來。」
司徒涼坐在榻旁,看著縮在床角里瑟瑟發抖的莫念,眉眼冷的看不到一絲溫度,「讓本王的妾好好看看,涼王府的刑法。」
侍衛聞言紛紛入屋,執著武器朝南蕭衝去————
魏南蕭眉頭一皺,奮力抵抗,與那些侍衛們爭鬥起來,儘管極其努力想要到達莫念的方向,可卻因為身子的虛弱,一次次被阻擋下來——
南蕭的肩上,臂上,腿上……全都被射上了短箭,而那拿著武器的左臂,也中了一掌,如今,臉色虛弱如浩淼波煙,蒼白極了。
不消一會兒,南蕭被那侍衛圍困住,動彈不得,虛弱喘息。
莫念望著南蕭拚命的模樣,眼前光線越來越淡,只覺暗淡的血紅色浮進了眼眶,漸漸的,南蕭的身影化為了血紅,司徒涼冰冷的容顏化為了血紅,就連屋外漆黑的夜,也是濃濃的血色……
那種感覺,回來了。
閉眸,睜眼,她像是無法呼吸般,呆愣看著前方——
耳邊仍有著兵器碰撞打鬥聲,她卻什麼都看不到了。
司徒涼轉頭,看著她呆望著前方,一臉茫然一言不發的表情,抓住了她的肩將她扯了過來:「你還沒回答本王的問題,現在抓住魏南蕭了,你說……本王該如何處置他?」
莫念的手在空中探著揮了幾下,抓住了司徒涼捏住自己的大手。
她苦澀一笑,眼睛流出淚來,「殺了我……毀了我……對我怎樣都好……只要你放了他,放了南蕭。」
「這是你的要求……你為了他寧願……」
司徒涼薄唇緊抿著,眸中痛楚,噌的一聲立起身子來,冷凝著她,「既如此,就別怪本王無情!」
話語一落,只聽到匡噹一聲巨響——
莫念聞到了空氣中漂浮著木屑味道,這等巨大響聲——是司徒涼一掌震碎了桌子!
她沒有退卻,仰著頭面向前方,嘴角淡淡浮出了笑意,「看來王爺你答應了。」
「放了他。」
司徒涼望著無神無心的她,像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終是咬著牙說出了口,「用長公主的命來換。」
莫念心中頓時被掏空了一塊,怔忪著一動不動。
耳中只響著司徒涼的話,拿她的命,來換!
她的頭上,被覆上了一層蓋頭,也是艷麗的紅色。
司徒涼手中持著藥碗,掀開她的蓋頭,坐到了她的身邊,「今晚,禮成了。就算死,你也只能是本王的妾。」
莫念靠著他,一言不發。
他將藥物遞到她的唇邊,命令著,「喝下去。」
一股濃重的苦澀味道從面前傳來,她沒有接碗,卻聽得魏南蕭在旁低呼,「莫念,那是致命的毒藥,不要碰,莫念!」
「這是……什麼?」
「砒霜。」
司徒涼答著,鉗住她的下顎,一口口將毒藥灌進了她的腹中,一滴不留。
玉碗落地,碎了一地。
莫念胸口作痛,倒在錦帛中,淚水噴薄。
「放了魏侯爺」,司徒涼冰涼的聲音似從天際傳來,越來越遠。
莫念匐在榻上,溫熱一股股從眸中流逝,一股濃重的腥氣襲鼻,莫念分不清自己是在流淚,還是在流血。
魏南蕭看了一眼榻上的莫念,頓時心中大驚,她的眼睛,在泣血,「莫念……你的眼睛!」
「司徒涼」,她朝魏南蕭靜靜微笑,轉臉喚著,「原來,你這麼的想讓我死……」
司徒涼沉默半晌,大手撫上她的臉面,擦去了她眼角血淚,聲音沙啞著,多出了幾分滄桑,「本王開始看你礙眼了。現在對你,膩了。」
他看著頻死的她,眼角忽然含上了笑意,言語恁般無情,「莫念,不准恨本王,你只是個二手的賤妾而已,不配。」
梁莫念終於闔上眼眸,失去了意識,淒然倒下。
「我恨的……只是今生識得你,司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