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沁涼如水,寒氣似霧,霜般的月光碎了般染遍了窗。
梁莫念坐在窗前已近一個時辰,手持的書卷卻一頁未翻動,連落葉漂浮覆到了書面上也毫不知覺。
連翹見狀,拿起披風覆上了她的肩頭,「主子,夜晚天涼,關了窗到屋中看書吧。」
這才回過神來,莫念理了理披風,如連翹所願關了窗,走回軟榻旁倚了上去,將書冊擱在腿上,垂著睫毛望著地面,一言不發。
連翹心中歎息,又是焦躁,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走到軟榻前輕跪下,問道:「主子,連翹知道你心中不痛快,是為了要再嫁給涼王爺之事。」
莫念搖頭,「連翹,嫁給司徒涼並非讓我過多煩心,早已是定局,我也只有在此才能救出我的親人。可現在,我竟連見都無法見千夜一眼。」
「主子……」連翹欲言又止,「挨近王府牢房中的閣樓,夜裡,連翹曾悄悄去探過……」
莫念精神一振,坐直了身子,「連翹,你說你去過那閣樓,那……囚禁千夜的閣樓?」
連翹點頭,臉色有些難看,「主子,那閣樓旁早已沒了守衛禁囚,現在已為空閣,一人未有了。」
「什麼!」
莫念心裡震驚,開始慌亂,她起身,雙手不安交握在一起,「司徒涼又將千夜弄到了哪裡去?」
莫不是因為自己對他的反抗,這是他對她的懲罰?
握緊拳,她緊抿著唇便出了屋,直奔向司徒涼院子方向——
腳程飛快奔向司徒涼的屋子,不顧侍衛阻擋,雙手猛力推開門,燈火明亮,她立在門前怒聲喝道:「司徒涼——!」
屋中燭火通亮,卻有著濃濃的藥香氣。
簾內光影晃動,似是有人走動,片刻間,上官善掀簾而出,望著莫念笑道:「長公主何事如此急躁,這麼大火氣。」
「司徒涼呢?」她跨步進屋,目光開始搜尋司徒涼的蹤影,「我要見他。」
「不巧,王爺今日與漣月姑娘到梁湖泛舟,現在未歸可能是在畫艇上住下了,恐怕……」上官善面露難色,「若是長公主有要事,上官會托人帶去口信。」
莫念思量著,轉身關上了房門,看著上官善篤定著:「上官公子不是一直有師尊心願未還麼?」
他不解蹙眉,「長公主的意思是……」
「消失的天訣門掌門天清,師尊清理門戶的意願,上官公子難道不想完成麼?」
「天清早已消失了。」
「不」,莫念凜著眼神,一副豁出去的表情,「也許明日,公子你能見到他。」
上官善眉頭蹙的更深,目光微涼望著梁莫念,「長公主的意思是……」
「當今皇上因行事狠毒容顏不改被稱為妖皇,難道,上官公子就不曾懷疑過……天清就是皇上,皇上就是天清?」
「長公主此言……」
「叩見王爺!」
門外傳來了叩拜聲打斷了兩人談話。
司徒涼與梁樊的關係至今仍是不明,此時不可洩露過多,梁莫念急忙收了聲,臉色謹慎面向了門前——
只見門被打開,走進身穿月色衣裳的司徒涼,他望見梁莫念與上官善在自己屋中相對而立,顯然不悅,眉頭一皺,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梁莫念沒來的說話,上官善笑言接語,「為王爺新配置好的熏香已放在熏爐中,長公主是來尋王爺的,恰巧碰到了。」
司徒涼掃了梁莫念一眼,見她不做否認,便點了點頭,「上官,你先出去吧。」
上官善出屋關了房門,司徒涼即刻上前,兩臂一伸抱住了梁莫念——
他將鼻擱在她的面上,親暱的嗅聞著她的氣息,低啞喃問:「找本王何事?」
梁莫念想抗拒,想推開他,卻被心中一道聲音制止了。
她需要得到的,是千夜的消息。
垂下臉,她聲音弱的堪比蚊蟲,「沒事,不能來尋王爺麼?」
司徒涼臉面停下,一雙亮眸緊盯著他,唇邊呵氣如蘭,「念兒……」
淡淡酒香滑入鼻中,莫念的臉面覆上一層微粉,「王爺,醉了?」
「沒有,本王從未醉過。」
他橫抱起她,將她擺在自己腿上,手臂收在了她的腰上,「涼王府中的膳食還是不錯的,最近好似沒以前那麼瘦弱了。」
不光是腹上多了些豐腴,臉頰也稍有圓潤了。
司徒涼看著她,綻開了欣慰笑意,「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你來找本王,所謂何事?」
梁莫念咬著薄唇,咬出了清晰一排齒印,她半抬眼瞼,似嬌似羞,「我能求王爺你的,還能有何事!」
語氣帶著親暱的嗔怪,司徒涼只覺那一刻心中被一種甜膩的東西充滿了,以至於他只能怔怔看著她,瞳眸中散著自己不能察覺的暖意。
「只要你在本王身邊,梁千夜永遠都會好好的。」
這麼說,千夜還在他的手裡。
莫念努力微笑,雙手摟住他的頸,將臉面湊了過去,輕吻他的頰,「為了千夜……我不走。」
他沉沉嗯了一聲。
「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只想要你解了千夜的鎖鏈,讓他如同正常人般來我的婚禮」,沒有恨,極為平淡的說出這句話,莫念正視著他,「明天,我就要嫁給你了。」
停住,看著他那迫切熱烈的眸光,梁莫念以為自己是違心的話語,卻不知說出時竟有些熱淚盈眶,「千夜是平安的,與圖鑒一切都無關。司徒涼,我想留在你的身邊,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