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傳來了細細碎語聲,莫念沒注意聽,只看到三五年長些的宮女像是下了什麼決定,快速跑到雨中,抬起了李婕妤的中了毒的身子到井邊——
噗通一聲巨響,她們將李婕妤丟到了井中,並用巨石壓住了井蓋!
莫念手上動作頓了一頓,目光涼薄似樊郁冰花,淡了所有叫做情意的東西。
宮中人擅長冷情絕意,更何況,這未央宮裡的。
那幾個年長的宮女走回來,大聲問著屋中人,「李婕妤突然發瘋,投井而亡,大家都看到了嗎?」
眾人紛紛點頭。
莫念繼續照料連翹,沒有說話。
雨直下到深夜才停,沒有了淅淅瀝瀝的雨聲陪襯,這偏僻的未央宮就寂靜的可怕。
宮女們與梁莫念許多就算是識得的,卻因心怕莫念身上還有那毒粉,而忌憚的躲開遠遠的。
梁莫念幫連翹處理了身上血跡後,剛坐下歇上一會兒,就覺身旁站了個人。
那人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老嬤嬤,面貌很是陌生,想是在她離開不久才進的這未央宮。
「長公主肩上的傷勢不能耽擱,老奴家鄉學過些接骨方法,可以幫您先看看,緩解些疼痛」,那老嬤嬤說著,就靠了過來,跪在了莫念身邊。
莫念望著她,靠在牆壁上,疼的出了一額頭冷汗,「無功不受祿,先說你想要什麼?」
「老奴別無他求,只是想出宮去」,嬤嬤垂頭低語,「長公主將要嫁予涼王爺,王爺得寵勢大,公主定能幫老奴帶出去,所以……」
「我不能保證。」
莫念說著,眼前就晃出了司徒涼那一雙冷漠的眉眼,「我也不喜歡欠他人人情,算了吧。」
那老嬤嬤抬頭,下了決定似的,彎腰附耳向莫念道:「當日長公主您夜間襲被人帶出宮去,那指使人是誰,您不想知道麼?」
梁莫念心神微詫,抬眼正視她,「你怎會知曉我受襲之事?」
「回公主,老奴進這未央宮前乃是三公主嬌娥宮裡的人」,老嬤嬤一副豁出去的表情,索性將所有梁嬌娥指使自己夜襲梁莫念之事全說了出來。
莫念仔細看她容貌,朦朧中方才記起好似見過這位總是隨行在梁嬌娥身邊的嬤嬤,「這麼說,果真是梁嬌娥害我?」
「本是如此,但三公主派去的人手半路被他人劫持,將公主您帶走了」,嬤嬤如實答著,「老奴也是因為這次的失誤,二公主發現後將老奴打入了這未央宮裡。」
莫念攢起了眉頭,語氣冷漠:「當初你要害之人是我,只是恰巧未能得逞罷了,現今又向我說這些求我幫你?」
「長公主後被劫持,回來的人馬從那些人身上得來這麼個東西」,嬤嬤從懷中拿出一塊用紅布包起來的木牌,遞上前去,「老奴猜,公主許有興趣拿這東西去查那掠走您之人。」
莫念沒有抬手去收,先是掃了她一眼,語氣仍然冷漠,「這東西,是真是假?我又憑什麼相信你所說的一切?」
嬤嬤放下手中東西,重重一個響頭磕下去,咬著牙像是下了莫大的決心,「老奴願為長公主向皇上作證當日二公主之事。」
莫念沉思不言。
那老嬤嬤又是一個響頭磕下去,「長公主,三公主對您妒恨交加,你若此刻心軟,她日必當還糟她陷害,老奴勸您莫要心軟啊!」
梁莫念拿起她擱在地上的東西,細細看了這木牌後,歎息一聲,塞到了懷中,「你起來吧。」
老嬤嬤聞言,驚喜抬頭,跪爬到莫念身邊,目光迫切,「長公主是答應老奴出宮了?」
「明日」,莫念想起這嬤嬤口中所言說的梁嬌娥對待自己的計劃,臉色漸寒,吩咐道:「嬤嬤你見機行事。」
「是,老奴明白。」
嬤嬤連連點頭頷首,臉面上是難言的喜悅。
她跑了出去端了半盆溫水進來,又拿起毛巾,用家傳的接骨方法為莫念減緩了肩頭傷勢後,就一直候在莫念身邊等候。
雖得減緩,梁莫念肩膀仍是劇痛,她靠在牆壁上,蒼白著臉一夜未眠,直候到了天亮。
天未亮,未央宮門被打開,匆匆走進幾個小內監,直走進屋,看到莫念靠在壁上閉目的模樣,以為她在沉睡,便連忙將她抬了出去。
莫念本想睜眼打斷他們,但忽聽到他們幾人一路上的竊語,就索性閉了眼裝睡。
「早朝時間快到了,涼王爺待會兒就到院子裡接人回王府了,還不快些。」
「聽說涼王爺又要娶這長公主了,今日早朝時皇上就宣佈賜婚的。」
「那又如何,皇上連帶三公主一起賜婚給涼王爺呢。」
「三公主那可是正妃頭銜,這長公主是妾而已……」
「誰願娶個二手的女人做正妃,更何況名滿天下的涼王爺……」
「說的對。」
一道冷凝女聲兀的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梁莫念張開了眼,朝著他們不緊不慢接語:「本宮做的是她涼王爺的妾,但這妾,處置幾個喜歡嚼舌奴才的權利,還是有的。」
「長長長公主醒了……」抬著她的內監心一慌,手全部滑開,跪了下去,「是奴才們多嘴,奴才們多嘴。」
「本宮不是死人,睡的再死也有醒的時候,你們真是肆無忌憚啊!」,莫念拍拍身上灰塵,緩緩站起來,「也不過是你們對我辱罵慣了,竟當著我的面說這樣沒規矩話語,是不是?」
「奴才該死,奴才錯了,奴才掌嘴,求長公主饒了奴才……」
幾個小內監開始掌嘴,邊說邊掌。
莫念看著他們的嘴臉,心中冷笑,從前,自己只是個長公主的身份,沒有對她跪拜過。現今,只是多了個涼王妾的頭銜,就得人這麼尊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