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婕妤語音還沒停,就已揮著木棒衝了過來——
莫念一咬牙,上前抬棍去擋。
砰的一聲,震得她手臂一酸麻,朝後退了幾大步!
「梁南!我明白了!你撒的那東西,不過是神醫谷的附散而已,能使人僵硬幾個時辰,這是上官善的藥物,我識得,你騙那群蠢女人還可以,還能騙的了本宮?」李婕妤蓬鬆的亂髮下是一張猙獰的面孔,長年的不見天日與對她人的暴虐,讓她早已如同鬼魅老妖,沒了一絲妃子的氣韻。
「本宮與雲妃同是江湖兒女,皇上卻獨寵因雲妃冷落本宮,本宮一心一意待皇上,卻因你母妃之故被打到冷宮,你母妃死後,皇上更是性情大變,將本宮從冷宮送進了未央宮!本宮的希望全沒了,未央宮裡的人,變成了鬼也不會有人相問,雲想容就算死了,也還有個妃稱,長公主,你說,公平麼!這世道公平麼!雲想容心裡從未有過皇上,她心裡想的,就只有司徒炎那個男人!憑什麼,憑什麼!」
李婕妤嘶吼著,失去理智一般衝了過來,揮起棍棒一陣猛砸——
「你母妃和你的債現在要你一起還了,梁莫念,你還我的眼睛!」
女人打起架來並不及男人般理智,特別是在這種狀況之下,李婕妤神態癲狂,已是失去理智,瘋狂追打。
莫念在院中跑動,環繞躲閃。
這樣的情景,以前曾有過許多回。
李婕妤對自己妒恨過濃,曾在她沉睡時被中放入蛇,也曾將她吊起來潑砸雪水,更曾將她綁在熾陽下一曬就是好幾天……但無論是什麼樣的險境,她總是化險為夷。
那次她記得清晰,夜裡,她被李婕妤幾人偷扔到了井水中,用重石壓住了井蓋,想逼死她之後再弄成了她投井自盡的假象——
她在井水中無法呼吸,缺氧昏迷。
就在將要窒息之時,有人抱住她一口口為她渡了空氣,又安穩送到了井邊,這才使得她倖免於難。
那時那樣的相救,不知有過多少次,但卻始終不知那人是誰————
莫念深知這次沒有以前的幸運,而現在李婕妤如此瘋狂,她極有可能被打死在這未央宮裡!
她不能死,還有連翹在等著她!
思及此,莫念猛然轉身,回頭舉棍去迎李婕妤的追打,雨水中兩人扭打成一團。
但莫念畢竟不如李婕妤多年前曾有習武的底子,一陣亂打之間,還是擋閃不急,被砸中了好幾棍!
她被李婕妤壓在身下,抓住髮絲從上至下在胸前,肩頭,腿上處亂棍砸下——
莫念吃痛悶哼,只感覺骨頭快被她砸碎了去!
手摸到掉落在地的繩,她暗自抓緊了,悄悄拿繩靠近。
「本宮的眼睛,本宮的一切,全部全部都毀在你們手中,雲想容,我恨你!為何要入宮,為何要入宮嫁給你不愛的男人,為何要予本宮搶這一切……」
是機會!
莫念眼眸一亮,一個空擋間,兩臂一抬,粗長的繩子準確的套在了李婕妤的脖頸上,在她還來得及喘息時,雙臂用力一拉,身形一動翻轉過來,把李婕妤壓在了身下!
「住……住手……」
李婕妤丟了棍棒,雙手抓住繩索,佈滿血絲的雙目突了出來,困難求饒,「住手……救命……我會死……」
莫念看著她瀕死駭怕的眼神,手上動作鬆弛了。
她本為自保,無意殺人,李婕妤再可惡,也是受司徒涼指使,她的敵人,不該是這個已經失去了理智的女人。
莫念想著,鬆開了手。
李婕妤一得到解放,爬滾了起來,摀住紅腫的脖頸大口呼吸重咳,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梁莫念也站起來,轉身朝連翹所在方向走去。
可就在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笑聲,「長公主,你大意了!」
砰的一聲巨響,一棍砸在了她的肩胛骨上,莫唸一聲驚呼,跌倒在地,轉回頭去看,正見那死性不改的李婕妤雙目赤紅,喘著粗氣面目可憎望著自己。
「李婕妤,我本無意害你,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如此暗害於我」,莫念一扶肩胛,耳邊就好像傳來了碎裂聲,心中大叫不好,這條手臂也成了半廢了。
「都出來——!」李婕妤朝內屋方向大吼一聲,命令著。
門打開,露出那些宮女們的懼顏,個個畏縮著不願上前——
那化作石像般僵硬的第一個宮女還在那雨中平躺著,毫無聲息,形同死屍。
莫念看了眼不遠處躺在門邊的連翹,心下著急,不能再與他們糾纏下去,她必須救連翹。
如此一想,心下決定,從懷中拿出僅餘的一包藥粉,朝著李婕妤的方向分撒而去,繼而不過肩膀的疼痛迅速起身奔跑到連翹身邊,摀住了口鼻——
李婕妤沒想到這麼猝然的襲擊,吸入了大口藥粉,不一會兒功夫,身子顫抖蜷縮在一起,跌了下去,雙目圓睜,連呼吸都停滯了。
莫念鬆了一口氣,扶住牆喘息,最起碼能撐到天明時分——
這藥物是上官善送予自己的保命藥,兩包附粉,或說是假死藥,竟被她在這無關緊要的場合用光了。
她咬牙忍著疼扛起連翹,朝那屋中走去。
一路慢行進屋,屋裡的女人們沒有阻攔,離的她遠遠的,面露慌色,其中一位小聲問:「李婕妤,也中了那怪毒?」
莫念冷漠扭頭,「你們放心,她不會死,明日自會醒來。只要你們不熱我,我自然也不會傷害你們。」
說罷開始為連翹整理傷勢,細心擦拭她身上的水漬與血痕,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