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莫念帶了斗笠,一路上臉面覆著濁紗,免去了世人的許多奇異目光。
司徒涼衣著簡單,髮絲總是簡單的緞帶束在腦後,也相當低調易了容在這梁南行走,避了許多眼目。
莫念不解相問:「王爺要我遮面之意我懂得,但你又為何易容遮掩真面目?」
司徒涼瞟了她一眼,沒做回答。
在他們用午膳時,司徒涼淡聲問小二,「近日梁南可有何大事?」
「客官是外來人士吧,近來咱們梁南大事可不少」,小二滔滔不絕,「咱們梁南裡這次可出了位狀元呢,剛上任幾日就被提拔為知府,官威顯赫的很呦。
還有咱們這裡近日開了一家藥館天醫館,看病可好了,公子有何疑難雜症儘管是那醫館中去……不過最近更令人期待的是大梁的涼王爺要來咱們城裡來視察私鹽的事,聽說這王爺長的俊美的很,對姑娘也是一等一的好,城鎮裡所有姑娘都挑上了最好的緞子,買了最好的胭脂眼巴巴的等著吶!綢緞莊和胭脂行都快斷貨啦!」
莫念手中筷一停,看了一眼司徒涼,明白了他遮面的用意,也在心中歎他的心細。
「這菜味有些淡了」,莫念嘗了一口飯菜,輕聲提醒。
小二一聽,臉色苦了,「姑娘不知,最近鹽價漲的厲害,前幾日運官鹽的船隻還被人給搶了,現在私鹽橫行,無奸不商,鹽價貴的很吶!」
司徒涼點頭,「先下去吧。」
小二退出去,莫念還未開口,就聽得司徒涼道:「好生用膳,今夜會有人來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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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膳,司徒涼沒有在她房中多做停留,梁莫念還沒來得及發問夜晚要來之人是誰,就見他邁著疾速的步伐出門下了樓梯。
小二收拾了桌上殘羹,莫念剛候了一會兒,就聽到門前有敲門聲。
她打開門來,看到兩個身著普通服飾的男子,他們多看了梁莫念臉頰上的疤痕幾眼,像是得到了確認之人才道:「長公主,王爺吩咐我們將人帶來一晚。」
梁莫念正詫異著,只見那兩人撤開身子,露出了身後瘦弱少年的清秀臉龐。
她一怔,隨即不可思議用手摀住唇,聲音顫抖著念了出來,「千夜……」
眼前,正是帶著寒冰鎖鏈的梁千夜。
梁千夜本是勾著頭,在聽到她的聲音時似也是不可思議,抬起臉來,眸光中也是驚喜交加。
他動唇,發不出聲音,亮晶晶的眸子直射向莫念,嘴唇抖著,莫……莫……念……
她知他想喚自己,急忙抓住他的手,朝他點頭,深呼吸著平復了心口激動,對著那兩人頷首道謝:「多謝兩位將他送來,只是明日要何時才將他帶走呢?」
其中一人道:「咱們只接了王爺將人送來的消息,並未得到將人帶走的消息,若是長公主有疑問,就待王爺回來了問王爺吧。」
莫念眸光閃爍著亮光,「多謝二位,我知曉了。」
關上門,她的胸口流入了暖流,司徒涼雖是對她那樣的冷漠,可現在也並非絕對的無情。
他沒有強行命令帶走千夜,也就是說她還有留下千夜的機會。
她還沒忘記來時司徒涼向自己所說的條件之一 ——通梁圖鑒,那圖鑒,若她沒猜錯,定是與她與千夜有著極緊密的關係,否則,梁樊怎會想盡辦法囚禁他們姐弟二人多年!
「念……」
微小的聲音突然響在耳邊,促使梁莫念回了神,她轉過頭,看到梁千夜一臉擔心看著自己,連忙換了一副溫暖笑顏,「千夜,這些日子你受苦了。」
她拉著千夜坐在了桌前,緊握住他的手,發覺他的體溫不似從前那麼冰涼了,於是詫異問道:「千夜,你身上埋下的寒冰針取出來了?」
梁千夜點頭,又扒下衣領,指了指自己的鎖骨處,那琵琶骨處本被淬了毒的利器割過,應是烏黑淤青色,現在不但長出了粉紅色的新肌,連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處也得了醫治。
「是誰給你治的?」莫念低聲詢問,心中浮起一絲希翼,「是……司徒涼嗎?」
梁千夜搖頭,目光迷茫,表示他也不太清楚。
她歎口氣,心中對司徒涼的怨意稍稍減了些,他曾說要好生折磨千夜,又說不會替千夜解毒,可現在,千夜不但身子與從前比好了許多,這次前來,髮絲挽的整整齊齊,衣裳乾淨如雪,就連臉面都多出了幾分紅潤。
「用膳了嗎,我去吩咐膳食來。」莫念握住他的手,滿眼心疼,「你喜歡吃些什麼,寫給我。」
多年的不曾相聚,讓她竟連親生弟弟的喜好都完全不知。
梁千夜搖著頭,抓住她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又做了一個打嗝的動作,不過是無聲的。
莫念笑,笑容含有無奈,「千夜,這麼久沒見,不想和我說說話嗎?」
自幼受折磨的他,雖沒有失去言語的能力,卻孤言的形同啞兒。
他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了梁莫念面前,伸出了手。
摸了摸她的臉頰,又摸了摸她的臂和腿,眼神中帶有詢問之意。
這全是當日獵場上她中箭之處,莫念明白他的意思,就搖頭道:「我身上的傷早已無事好了,你不用擔心。」
千夜純淨的容顏忽然綻開了甜甜的微笑,他坐到了她身旁,靠在她的肩頭上,用鼻頭輕噌她的衣裳。
這樣像小貓一樣的動作讓莫念覺得溫暖極了,她坐直著身子,感覺到千夜的體溫漸漸傳到了自己心中,暖情溢滿了整個心扉。
她拍了拍千夜的頭,遲疑了會兒還是問出了口:「你只點頭和搖頭就好,姐姐問你幾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