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投胎之後,一直住在西皇別墅,龍宮早被鐵鱷神奪取,心底深處,時刻思念著高昇星辰苑的父王,此刻提及,心中不禁有些黯然。
歌也一顆心深深沉了下去,高傲的神龍臨死之前,都要替自己找一個絕佳的埋骨之所,這就是龍御賓天的道理,神龍自有神龍的骨氣,哪怕是消亡,也絕對不容他人褻瀆自己屍骨。
長江龍王高昇星辰苑已經一年有餘,哪怕是虛空亂流中,時間粗亂顛倒,但是他出外的時間也未免長了一些,而且龍宮也是一件絕佳的神器,和龍王心神相連,龍宮遭到了外人的霸佔,長江龍王不可能不知道。
神龍一脈,乃是水中之王,雖然不至於無敵水域,但是也絕不是區區武聖的鐵鱷神能抵抗的,他造反篡位,難道不怕龍王回宮之後,讓他死得慘不堪言?
這都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長江龍王已經賓天了。
這個想法,其實已經深植歌也心中,甚至龍女心中,也隱隱感到不詳,只是兩人都不敢也不忍說出這個事實。
此刻龍女忽然說了出來,兩人心中都是一黯。這一瞬間,兩人的心中都閃過無數個不好的念頭。
過了好久,歌也才輕輕的安慰道:「沒事的,也許老人家只是煩了你這個臭脾氣的小丫頭,出去逛逛呢。」
兩人心意相通,歌也自然不用說出那個刺心的字眼,輕輕的道:「再說,不是還有我嗎,我一定不會離開你的。」
趙盈盈再也忍不住,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靠在歌也肩膀上,哽咽起來:「也哥哥,我好怕,自古龍馭賓天,我們龍族,自古便有這樣的說法,我好怕爹爹一去便不再回來……」
歌也抬手掩住她豐潤的嘴唇上,柔聲道:「別亂想,我相信龍王大人,一定會回來的,鐵鱷神在龍宮那麼久,他豈能不知道此人的狼子野心,怎麼可能為你留下這麼一個心腹大患呢?」
趙盈盈雪白的牙齒咬緊下唇,眉眼中閃出咄咄寒光,眉毛斜斜向上豎起,狠聲道:「你說的對,無論爹爹回不回來,我都要替他老人家剷除鐵鱷神這個奸賊,奪回龍宮!」
歌也身邊的幾個女孩子,論到氣質,各有千秋,嫣然清純嬌憨,玄女清美孤寂,聖女聖潔無暇,而趙盈盈則是清麗中帶著勃勃英氣,最是獨特,此刻心中忿怒難抑,揚眉立志,更是顯出那種千軍陣前,勒馬橫槍的勃勃英姿,看得歌也入了神,呆呆的半天不語。
趙盈盈見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自己,稍感害羞,歌也忽然出聲,道:「盈盈,你可真是美麗絕倫,讓人著迷。」
他這番話完全出自真心,絕無半點修飾虛偽的成分,趙盈盈和他相處日久,從未聽他誇讚過自己的容貌,此刻陡然聽到他如此誇讚,而且語出真誠,發自內心,心中好生喜歡,繼而白了他一眼,歎氣道:「這幾個姐姐妹妹,論到容貌之美,沒有一個差的,你這番話,可不知道跟幾人說過了呢?」
歌也大叫冤枉,苦惱的道:「為什麼我說真話,總是沒有人相信呢?」
趙盈盈咯咯一笑,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吻,接過沉沉睡去的嫣然,微笑道:「成天謊話連天,卻在這裡扮演誠實可愛小郎君,也不怕人家笑掉了大牙!」
她說著,抱著嫣然,向臥房走去,款款扭動的小蠻腰,竟是絕美。
歌也直感匪夷所思,他性子質樸,心胸坦蕩,對幾個女孩,從未說過半句假話,不知道什麼時候,卻成了「謊話連天」的浮浪子弟了。
其實,歌也不清楚女孩的心思,女孩被意中人誇讚,心中竊喜之餘,往往要嬌嗔幾句,龍女雖然是鬼仙一流的人物,但是少女情懷,也跟凡俗女孩一般無二,故此嬌嗔兩句,至於歌也誠實或者浮浪,卻是無關緊要了。
趙盈盈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一件事,回頭一笑,道:「石鍾山上來了一個算卦的道姑,聽說靈驗無比,要不然,改天咱們也為我爹爹算上一卦?」
歌也一愣,下意識的道:「什麼算卦的道姑?」
趙盈盈詭異的眨了眨眼睛,神秘的道:「那個道姑可是一個大美女喲,在石鍾山瓊竹寺中掛單,難道你不想去看看?」
歌也啞然失笑,料不到堂堂鬼仙,也會相信這算卦術數之說,凡人弄些龜骨艾草占卜,居然可以讓神仙動心,這可算是古今未有的笑話。
從某種角度來看,歌也和趙盈盈這種級別的道者,已經算是陸地神仙了,但即使是他們,也不可能知道過去未來的禍福變化,除非修煉到了煉竅如星的武仙程度,方可與宇宙星辰發生感應,斗轉星移之間,找到生命個體和宇宙之間神秘的聯繫,從而達到秋風暗動蟬先覺的先知地步。
即使是修煉到了武仙的地步,也只能推算到和自己關係最密切的人的禍福,絕不可能完全推算到大千世界之中的任何一個人的禍福,要到那樣的地步,除非修煉到傳說中的靈武合一的無極至聖的地步。
所謂的無極至聖,永恆不滅,坐觀宇宙生滅成敗,一念之間,萬千生靈的生命軌跡便會完全發生變化,以天地為棋,以宇宙為盤,生死玄關,天地規則,在他面前,只是小孩子玩耍的肥皂泡,以歌也現在的境界,根本無法體會,只能當做神話來看了。
那是神話中的神話,自從鴻蒙初開,一直到現在,渡過生死苦海,修成無極至聖境界的道者,不說完全沒有,至少也是聞所未聞才是。
除了無極至聖之外,武仙也可以初初窺見過去未來,只不過,歌也可不認為,已經修煉成武仙的道者,會降落凡塵,為普通凡人算卦。
趙盈盈見他的神色,已經知道他的想法,氣道:「我就知道,你根本不相信。」
歌也歎道:「盈盈,我知道你為老龍王著急,但是咱們好歹也是鬼仙修為的道者,這些凡人的卦象,又怎麼能算出你爹爹的安危禍福?」
趙盈盈聽他說得有理,低下頭去,黯然失神,癡癡的道:「也許世間真有知道過去未來的大能道者呢?」
歌也見她失落的樣子,心中一痛,轉口道:「你說得對,咱們明兒就去瓊竹寺,會會那個道者吧,哼哼,要是我知道這人以算卦為名,惡意詐騙的話,非拆了她的廟宇,砸了她的攤子不可!」
趙盈盈破涕為笑,瞪了他一眼,惱道:「整日價胡說八道,就不怕褻瀆了神靈嗎?」
她說著,抱著熟睡的嫣然,進了臥室門。
臥室門外,歌也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的背影,半晌,發出一聲長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