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裡,呢子地毯已經被血漬染上,雖然歐演死死摀住傷口,但血依然不斷湧出。傷口距離心臟很近,麥昕一看就知道,他很危險。
「丫頭,別看,沒事的。」
歐演的聲音已經因為劇烈的疼痛而變得嘶啞,他想要抬起另一隻手去摀住麥昕寫滿了恐懼的眼睛,麥昕意識到他的艱難,急忙伸出手緊緊握住他的染滿血的大手。
她的手在發抖,即使他再痛,卻還是感覺得到。
「別怕。」
歐演緊了緊她的手,似乎想要傳遞給她一份安心,儘管他的手已經完全用不上力。
「我沒有怕,你別說話。」麥昕在盡量使得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一些,她真的不想現在的他擔心。
「這樣下去會失血過多的,這裡離醫院還很遠,先在這裡停一下,我先幫他包紮上吧。」專注開車的慶蕭擔憂地從後視鏡望了一眼歐演的傷口,雖然當務之急是爭分奪秒趕到醫院,但是歐演的傷口確實讓他懷疑,以他這樣失血的速度,能不能繼續支撐下去。
麥昕看著這條依舊看不到盡頭的高速公路,下意識地伸出手,抹了抹眼淚。
「你開車,我來。」
慶蕭詫異地望向語氣突然變得鎮定的麥昕,她的眼淚早已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他在女生身上從未見過的堅強,他點點頭,視線重新集中到眼前的高速公路。
麥昕小心翼翼地解開歐演的襯衫扣子,面前那個猙獰的,不斷湧出鮮血的傷口就這樣呈現在她的面前。眼神中不再有恐懼,她看了一眼慶蕭車裡袋子中的那件新衣服,還好是全棉的,她扯開雙手用力地將它撕成布條,動作緩慢而小心翼翼地纏上歐演的傷口。
歐演因為麥昕的觸碰而忍不住發出絲的一聲,麥昕看到他咬緊牙關,額頭豆大的汗珠不斷地滑落,似乎疼痛難忍。
「沒事的,很快就不痛了……」
剛剛是歐演在安慰恐懼不已的她,現在,反而變成她在安慰歐演。
不知過了多久,歐演的意識已經開始逐漸模糊,只有麥昕一直在他身邊,緊緊握住他的手,在他的耳邊低喃著:「別睡,別睡。」
他中的是槍,就在心臟下方不遠的位置,而且他已經流了太多血,那張俊臉也再看不見血色,如死人一般蒼白,她真的害怕他睡去就不會再醒來。
「演,你別睡好嗎?不要閉上眼睛……」麥昕的聲音再次帶上了哭腔,不是為那場事故的恐懼,而是她害怕,這個男人會以這種方式離開。
就算他們真的沒有辦法在一起了,就算曾經他深深地傷害過她,現在的她也不想看到他受傷害。
歐演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的眼皮再不受控制,緩緩地沉重地閉上。
半個多小時後,昏迷的歐演被推進手術室,而渾身沾滿了血的麥昕,在手術室門口等待著。
醫院與歐家是熟識的,不會將此事宣揚出去,所以也不必擔心歐演受的槍傷會引來更多不必要的麻煩。
「會沒事的,演的身體向來很好,意志更加驚人。」慶蕭看著這個穿著婚紗靠牆站立著的女孩,安慰道。
「我知道他不會有事的。」麥昕對著慶蕭淡淡一笑,語氣竟然是無比的堅定。
慶蕭看著這個女孩,他才明白,歐演沒有愛錯人。
麥昕的目光繼續盯著手術室上亮著的燈,她的內心突然變得平靜下來,不再像剛才那樣害怕了。
歐演,如果你以這樣的方式離開,永遠也不會得到我的原諒。
或者說,麥昕的心底已經原諒了這個曾經傷害過她的男人,所以,她才會如此害怕他就此從世界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