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蓮揭起簾子,笑得很媚:「叔叔,冷麼?」
瞧見她的那種眼神,晴朗也不禁心神一蕩,微笑道:「多謝嫂嫂憂念。」
入得門來,便把氈笠兒除將下來,金蓮雙手去接。
晴朗笑道:「不勞嫂嫂生受。」自把氈笠兒上的雪拂開,掛在壁上,又解開腰裡纏帶,脫下身上的鸚哥綠苧絲衲襖,入房裡搭起。
金蓮:「奴家一早起。叔叔,怎地不歸來吃早飯?」
晴朗:「縣裡的一個相識,請吃早飯。剛才又有一個作杯,我不耐煩,就回家了。」
金蓮:「還是家裡好。叔叔,向火。」
晴朗答應一聲,便脫了油靴,換了一雙襪子,穿上暖鞋,掇個杌子,近火邊坐下。
金蓮把前門上了拴,後門也關了,搬些按酒果品菜蔬,入晴朗房裡,擺在桌子上。
晴朗:「哥哥哪裡去未歸?」
金蓮:「你哥哥每日自出去做買賣,我和叔叔且飲三杯。」
晴朗:「等哥哥回來再吃。」
金蓮:「哪裡等得他來!等他不得!」話猶未了,早暖了一注子酒來。
晴朗:「嫂嫂且坐,我去燙酒。」
金蓮:「叔叔,你自便。」也掇個杌子,近火邊坐下。
火頭邊桌兒上,擺著杯盤。金蓮拿盞酒,擎在手裡,凝望著晴朗媚笑道:「叔叔,滿飲此杯。」
晴朗接過手來,一飲而盡。
金蓮又篩一杯酒來:「天色寒冷,叔叔,飲個成雙杯兒。」
晴朗:「嫂嫂自便。」接來又一飲而盡,然後篩一杯酒,遞給金蓮喝。
金蓮接過酒來吃了,卻拿注子再斟酒來,放在晴朗面前。
她將胸脯微露,雲鬟半松,臉上堆著笑容:「我聽得一個閒人說,叔叔在縣前東街上,養著一個賣唱的,端的有這事麼?」
晴朗笑著搖搖頭:「嫂嫂休聽外人胡說,我不是這種人。」
金蓮:「我不信,只怕叔叔口頭不似心頭。」
晴朗笑道:「天地可證,日月可表。嫂嫂不信時,只問哥哥。」
金蓮笑道:「他曉得什麼。如果他曉得這種事,也不必賣炊餅了。叔叔,且請一杯。」
又連篩三四杯酒,陪著晴朗喝了。
她已有三四杯酒落肚,哄動春心,哪裡按捺得住,只管把閒話來說。
晴朗早已明白她的意思,卻只是微笑,讓她恨得牙齒癢癢的。
金蓮起身去燙酒,晴朗就在房裡,拿起火箸簇火。
金蓮暖了一注子酒,來到房裡,一隻手拿著注子,一隻手便去晴朗的肩胛上只一捏,媚笑道:「叔叔,只穿這些衣裳,就不冷麼?」
晴朗還是微笑,不去看她的眼睛,也不答話。
金蓮見他不吭聲,劈手便來奪火箸:「叔叔不會簇火,我與叔叔撥火,只要似火盆常熱便好。」
晴朗把頭垂得更低,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金蓮已是欲心似火,便放下火箸,篩一盞酒來,自呷了一口,剩了大半盞,凝望著晴朗,嗲聲道:「你若有心,吃我這半盞兒殘酒。」
晴朗輕歎一聲:「你這又何苦?」接過酒盞,卻不喝酒,把那酒盞捏得粉碎。
鮮血,一滴一滴的掉落在地……
金蓮默然片刻,竟然斜著身子,依偎在他的懷裡。
她的身子熱得發燙,就像她的心一樣……就在此時,忽然金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