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縴夫吃不住勁,事出意外,纖得又緊,來不及放脫身上的纖板,紛紛隨同往後倒跌在地,被那條船帶著在山石上往回亂滾,難以自主。
纖道本窄,有的已被帶落斷崖之下,幸好有纖板套住,人未落江,身卻虛懸空中,都嚇得膽戰心驚,悲號驚叫。江峽回音甚是淒厲,看去極其淒慘。
晴朗急忙飛過去,施法將那條船定住,再把落岸之人托上,卻沒有現出身來。
就這晃眼的工夫,那條船已倒退好幾十丈。第二、三條船之人,見此異變,嚇得連忙扳舵退避,僥倖沒被倒退下來的那條船撞上。
這兩條船的縴夫,急忙把纖板取下,總算見機得快,只隨船溜退二三十丈,便被晴朗把船定住,不久那些落岸的縴夫又被托上來。
未落岸之人,百忙中各把纖板活扣拉脫,都受了輕重傷,幸好並不致命。船上之人瞧見忽然轉危為安,又有些異跡,俱當神祐,自去叩謝江神,紛紛猜疑。
晴朗淡然一笑,突然向前面的危崖凹飆飛過去,揪出一個妖童。
剛才那些縴夫往後一倒,晴朗急忙飛過去幫忙,同時以天眼通掃視四周。
對面的危崖壁立千仞,都是上下如削,沿江向西。
惟獨縴夫經行的對面,似乎昔年崩塌過,空出半里長一大段,日受風日雨水侵蝕沖刷,成了一片大崖坡,由上斜行向下,直與水面相接。
赤石童山,寸草不生,雖可上通崖頂,但勢極險峻,上面也無人家。
而近水濱處,卻立著一個看上去十五六歲的道童,生得豹頭虎項,濃眉如帚,一雙突出的魚眼直泛凶光,嘻著一張闊口。
他的鼻子大得出奇,只是橫扁不高。前額、下巴與兩腮,齊向外凸,更顯得臉往裡凹。一雙大耳,左邊戴著一枚兩寸大小的金環。手足粗短而大,穿著一身白麻布的短衣褲,赤著雙足。
他的膚黑如漆,相貌醜怪,神情甚是詭異。他舉起右手,戟指下游之船,口中唸唸有詞,看見船上之人驚惶哀號,對岸縴夫倒跌受傷,不禁哈哈大笑,竟然以此為樂。
晴朗知是妖童搞鬼,救回那些縴夫之後,立即過去捉住他。
那個妖童雖然看上去年輕,其實年紀不小,又得過厲害妖人的傳授,邪法頗高。
因為日前有土人侮慢了他,特意在此生事。他先暗中用妖法,使得那些拉縴的土人出了許多臭汗,意猶未足,又施毒手,將船迫得順流而下。
他看見船上之人和那些縴夫的狼狽滾跌狀,正在得意,忽覺疾風颯然,已被晴朗捉住。
若在平時,他會左手發一蓬五色飛針,右手發一道赤暗暗帶有焰頭的刀光,彷彿暴雨閃電一般。而耳上金環,會同時化光圈,令人難以防備。
可是,晴朗根本不給機會他表現,任憑他噴得唾沫橫飛,只是微笑。
妖童急怒驚恨交加之下,把心一橫,索性破口大罵,想用激將之計,誘敵入巢:「臭小子無故上門欺人,若不是孬種,隨我去見我娘!」
晴朗並不喜歡到處樹敵,不過如果已經得罪對方,又是邪魔外道,就會趕盡殺絕,免留後患。
他便押著妖童,沿著山峽崖頂,連趕了四五座峰頭,飛行二百餘里,只見前面危峰插天,峭壁排雲,山勢越發險惡。
妖童嘿嘿冷笑起來,連聲厲嘯,響震林谷。
晴朗微笑道:「我讓你再叫三聲,如果你的老娘還不出來,我就先取你的狗命。」
妖童色厲內荏的道:「我娘就是鼎鼎大名的烏頭婆,在前面的烏樹嶺墨雲峰洞中打坐,說出來,嚇破你的狗膽。你若害怕,不敢前去,我便依你喚她三聲。」
晴朗淡聲道:「是啊,我真的很害怕,還是先幹掉你吧。」
便屈指一彈,射出一把火焰飛刀,將那個妖童的肉身燒成灰燼,再把他的元神罩在山河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