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裡,郭子儀父子和軍醫還有其他人在床前看著,李適撥開人群站在床前。
「爹」
李適走過去,伸手拉住李泌的手,正是六月炎署,李泌的手指卻毫無溫度。
見李適進來,郭子儀立刻屏退所有的人,但是隨後進來的劉將軍還是聽見了那聲爹,劉將軍徹底明白了,難怪小軍師可以隨便見王爺,原來是父子,但是他又納悶了,跟隨王爺這麼多年,王爺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兒子了?
「我爹他怎麼了?」
「太子殿下,王爺他中了西域蠱毒。」
「西域蠱毒。」李適雖然年紀小,但是家裡的醫書他讀過點,西域蠱毒卻是一個新名詞,「可以解嗎?」
郭子儀不知道如何給太子解釋,可以解卻找不全藥材。
郭曖鼓起勇氣說:「藥材很難找!」
「我去找,你們告訴我什麼藥材,我去!」李適急切地拉著郭曖的衣袖。
「還是我去找吧!」
李適循聲看見他娘正向他走來,「娘,爹他……」
「適兒放心,娘不會讓爹有事的,你好好看著爹,等娘找解藥回來。」
「娘,我陪你一起去。」
「適兒可知道要找什麼藥,長什麼樣?」
李適搖搖頭,沈濂笑著撫摸著孩子的毛髮,「你跟去娘會分心,你爹不會拋下我們的,他捨不得!」
沈濂看著李泌如同殭屍一樣的軀體,淚流滿面,慢慢蹲下來,靠著李泌冰涼的臉,「等著我,我一定會找到解藥救你,等著我回來!」
郭曖自告奮勇地說:「吉兒,我陪你去,吐蕃元帥說百年紫靈芝生存環境惡劣,就是找到了也不一定拿到,我們兩個人總能想出辦法。」
沈濂卻倔強地搖搖頭,「你們看著王爺,蠱毒發作沒有幾個人能控制他,你們陪著他我就放心了!」
「吉兒……」
「這幾天王爺的蠱毒會發作,記住千萬不要給他吃東西,點他的穴,不行就綁住他,在我回來之前不能讓他服用任何藥物,也不能讓他發燒,軍營裡環境惡劣,帶王爺找個客棧住下,其他的藥草就麻煩郭伯伯幫忙配齊。」
郭子儀知道吉兒倔,點點頭,「但是你知道去哪裡找嗎?」
「我曾經在醫書上見過,蜀川這一代就出現過,靈芝喜人煙稀少的山裡,蜀川山多出現的機會很大。」
「但是蜀川這麼大,大大小小的山有幾十座,王爺只有七天的時間。」
「郭伯伯放心,我一定會找到的。」沈濂回望了李泌一眼,匆匆離去,時間緊迫,她不能逗留,她要找到解藥。
「娘」李適又追了出來。
「適兒」
李適從腰間拿出一把匕首,「這是爹送給我的,娘你帶著防身。」
為了讓兒子放心,沈濂收下匕首,捏捏兒子的臉蛋,「等娘回來,爹好了之後我們一起去游蜀川。」
「娘,我和爹等你回來!」
沈廉用力點點頭飛身上馬消失在軍營裡。
郭子儀父子聽從了吉兒的吩咐,找了輛馬車帶著幾個親信離開了軍營去益州城找個客棧住下來,並且派人尋找其餘的藥材。
傍晚的時候,烏雲密佈,電閃雷鳴,大樹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搖搖欲墜,震耳欲聾的雷聲如在耳邊,剎時雷雨交加,即使待在屋裡,也能感覺到那種地動山搖的氣勢。
李適緊張地看著窗外,老天啊,這麼大的雨,娘她現在在哪裡呢!荒山野嶺,娘能不能找到遮風避雨的地方。
郭曖看出了太子的心思忍不住勸道:「殿下,你娘福大命大會沒事的!」
吉兒幾次多災多難都活下來,相信這次一定會沒事的。
「雨什麼時候才能停呢?」雨停了娘就安全了,娘安全了才能找到解藥。
「殿下放心,王爺和你娘為人善良,老天會保佑他們的!」
暴雨整整下了一夜,幸好是夏季,第二天就放晴了,接下來的幾天儘管沒下雨,卻更加燥熱。
這七天,李泌每天飽受蠱毒的折磨,他神志不清,意志不受控制,每次都像瘋子一樣發狂,無論李適怎麼呼喚,李泌就是不能平靜,無奈之下,郭子儀父子只好點了王爺的睡穴,把他綁在床上。
然而沈廉也不好過,先是冒雨後又頂著烈日,幾十座山一座挨著一座找,深山老林都是無人區,沈廉是怎麼穿越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就算是老獵人也該垮掉,也許是她心中的信念支撐著她去最惡劣的山谷尋找百年靈芝,沈廉很清楚只有最險惡的地方才有可能找到。
七天過起來很快,第七天的早上,郭曖就出去了,他怕吉兒找不到他們,特意站在街頭接應。
李泌難耐地掙著繩子,李適拉著李泌的手安撫著,「爹,再忍忍,娘很快就回來了,你會沒事的。」
然而中午過去了,沈廉還沒回來,夜幕降臨的時候,李適終於耐不住了,娘她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事了,想到這裡,李適心裡恐慌,腳底發麻,但是還是耐著性子期盼著奇跡的出現,郭曖挑著燈籠站在客棧的外面張望,其他的藥材都找到了,就差紫靈芝。
李泌的症狀開始轉變了,他目光呆滯,呼吸急促,臉色由青色變為青紫,本來英俊的臉龐因為病痛的折磨顯得枯瘦,看起來十分恐怖,看來蠱毒就要結束他的生命。
李適再也鎮定不起來了,抽泣起來,「爹,再等一等,娘就快回來了,娘承諾我們一家人去登山,娘不會食言的,還有一個時辰,爹要撐住,撐住!」
李泌意識模糊,嘴裡呢喃著什麼,可是他什麼都做不了,他感覺得到他的生命正在流逝,他的眼前突然浮現出吉兒伏在他肩上的情景,那晚吉兒的笑,吉兒的心中話,吉兒的擁抱,他多麼高興,那是這輩子最開心的一天,即使現在去死他也心滿意足了,他似乎看見吉兒向他走來,他用力睜大眼睛,伸出乾瘦的手,「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