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一年一度的元宵燈謎會又開始了,街上人影憧憧,花燈競相爭艷,讓人眼花繚亂,揚州夜市沸沸揚揚。
「揚州的燈會毫不遜於長安洛陽。」李泌感歎道。
「我們去那邊看看。」
「適兒」
「爹娘,我去那邊找毛毛他們。」李適挑著花燈迅速溜了。
「小心點!」李泌叮囑道。
葉簫不明所以地撓撓頭,「是不是我老了,兒子沒法和我溝通了?」
李泌刮刮葉簫的鼻子,「你想多了,適兒才六歲,當然喜歡找同齡小孩玩了,走吧,我們去那邊。」拉著愁眉苦臉的葉簫穿過人群。
今年的燈謎晚會比平常還要熱鬧,聽說是揚州首富胡廣敬親自主辦,最終的優勝者將得到一份意想不到的厚禮,一時稍有文采的青年才俊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揚州首富準備的大禮實在太誘人了。
李泌和葉簫作為觀眾冷眼旁觀並不想參與,他兩是什麼人,一個是聰明絕頂的王爺,另一個是叱吒風雲的賽諸葛,他們一出手,這戲就沒法唱了。
揚州首富突然主辦今年的元宵燈迷會,一份意想不到的厚禮?商人不做賠錢的買賣,這裡面一定有什麼目的,結果很令人期待呢!
可惜鯉魚跳龍門,到了最後一關時只剩下兩個人,這僅有的兩個人面對最後一個燈謎時終於束手無策,熱鬧的燈謎會陷入了極其尷尬的冷場局面,
「是典故迷」胡老爺提醒道。
「山外青山樓外樓……典故……」
很熟悉的一句話,可是誰都答不上,搖頭歎息抓耳搔,正當大家一籌莫展之際,有人說了。
「層巒聳翠」
人群中走出一個欣長的少年,十五六歲,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瀟灑嫻雅,一身涅白的紗衫,同色的腰帶上繡著精緻的瓊花,渾身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出自王勃的《滕王閣序》」
底下一片唏噓,前面的燈謎都是猜字、成語、地名、動物、用品,誰都沒想到最後一個居然是這麼難的典故。
胡廣敬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不知所措,眼前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前皇后的弟弟,從前的小國舅爺,沈府的公子沈力揚。
「沈少爺」
胡廣敬趕緊躬身施禮,據說皇上對沈皇后一往情深,時隔六年,一直不願立後,即使沈皇后不在了,代宗皇帝對沈家一如從前。
「胡老爺」沈力揚恭敬地還禮道。
現在怎麼辦呢!按理說優勝者是沈力揚,但是燈謎開始的時候他沒參與,這不符合規則。沈家少爺,胡老爺瞇著眼睛看著沈力揚,這個少年雖然高貴,卻平易近人,想到這,他突然改變主意了。
「沈少爺果然博學多才,你能否再猜幾個燈謎,全答對了,老夫有大禮贈送。」
「哦」沈力揚環顧了全場,好看的濃眉上挑,「請!」
「沈少爺請聽題:到處碰壁」
胡廣敬想剛才或許只是巧合,他要看看這個沈公子是否真的有才。
「出自《論語》, 不得其門而入。」
胡廣敬吃了一驚,「豐衣足食」
「《孟子》, 黎民不饑不寒 。」
「董卓鴆酒殺少帝」
「《史記》,以臣弒君 。」
「破門而入」
「《孫子兵法》,進而不可御者 。」
這會兒,胡廣敬真的是目瞪口呆,他千辛萬苦找人擬的刁鑽古怪的燈謎,那些先生還向他保證一般人答不上,結果眨眼就讓一個少年一掃而盡,如果說第一次是巧合,那現在只能說明他飽讀詩書,學以致用,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從沈力揚露面,葉簫就一直注視著他,緊緊地扯得李泌的衣衫,心跳加速,弟弟,葉簫突然鬆開李泌逕自向沈力揚走去。
正和胡老爺說話的沈力揚注意到身前立著一個女子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女子長得一般,眼睛卻異常的美,身材窈窕,她的眼裡包含了說不盡的東西。
「這位姑娘,你認識我嗎?」
「我是……」
「沈公子」李泌拉了拉葉簫,笑著對沈力揚點頭。
「你是……」
「在下李辰逸,這位是我的夫人,沈公子很像內人的一個親戚,所以唐突了公子,還請見諒。」李泌拱手賠禮。
沈力揚打量著李泌,眼前的年輕男子三十歲左右,面如冠玉,瀟灑閑雅,氣質絕佳,不像一般的平民百姓。
「是嗎,這麼巧!」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這個沈力揚和簫簫有五分相似,和他姐姐一樣才貌雙全,沈力揚,簫簫相依相偎的弟弟,難怪簫簫這麼激動。
「既然我們這麼有緣,不如交個朋友。」
沈力揚一直注視著葉簫的眼睛,那個眼神太像了。
「求之不得」沈力揚脫口而應。
「那我們去前面的茶館小坐片刻,意下如何?」李泌和葉簫對看了一眼,葉簫點點頭。
「恭敬不如從命」
「哎……」胡廣敬剛想說什麼,沈力揚已經和那個李公子走了。
「爹啊,怎麼都走了!」
「誰讓你出來的?」胡廣敬瞪著面前的女兒。
「他們都走了!」姑娘氣得直跺腳。
「一切都有為父,沈府就在東頭,難不成還跑了。」
「什麼沈少爺,我說得是那個公子。」
「還有什麼公子?」
「和沈少爺說話的那個。」
「姓李的,人家都有妻室了,他也沒參與猜燈謎。」
「我不,我就要那個李公子,大不了花點錢把那個女人休了,我比她漂亮多了。」
「胡鬧」
這個刁蠻的小姐是胡廣敬的小女兒胡雲鳳,胡廣敬是揚州首富,可以說他的人生已經很完美了,可是人的慾望就是無止境的,他愛面子,錢有了,但是沒權沒位,王侯將相攀不上,退而求次,為女兒找個有才氣的讀書人,將來能考個一官半職的,臉上有光,商賈和官府聯合,名利雙收,那真是光宗耀祖的事。
令胡廣敬意想不到的是,沈力揚出現了,那個揚州第一美女沈皇后的弟弟,曾經的國舅爺,就憑他這個身份,即使無才無貌,他也願意把女兒嫁給他,何況他還是德才兼備的美男子,這怎麼不讓胡廣敬動心呢!既然沈少爺贏了了這個燈謎會,那就得接受他的女兒。
茶館
「你長大了。」剛剛入座,葉簫情不自禁地說道,她離開的時候,弟弟只有十歲,頑皮搗蛋,姐弟兩人就愛惡作劇,互相捉弄。
「呃」
「哦,內人的親戚當時還小,看見你才突發感慨。」
「李夫人的親人不在了?」
「不,還在」
她的弟弟就坐在對面,怎麼會不在呢!
「沈公子真是才華橫溢,那麼刁鑽的謎題也能解出來,李某佩服。」李泌由衷地讚賞道。
沈力揚抿了一小口茶,淡然地說道:「李公子不是也猜到了,只是不願出頭而已。」
「我?」難道他早就注意到他們了。
「我早就注意到你們了,不,應該是你們的味道吸引了我。」
「味道?」
沈力揚把腰間的香囊解開,「是這個,瓊花的味道,你們身上也有。」
「不瞞沈公子說,我和夫人很喜歡揚州的瓊花。」
「我一直以為,擁有這個味道的只有我和姐姐,沒想到……」沈力揚的眼神憂鬱地暗淡下來,姐姐的離開至今無法釋懷,儘管當時他還是個孩子,但那種失去至親的痛卻刻骨銘心。
「這個香囊是姐姐送我的,娘喜歡瓊花,姐姐也喜歡,總是帶在身上,姐姐說這樣娘就永遠和我們在一起。」
「娘為了生我丟了性命,是姐姐把我領大的,爹爹說當初如果不是姐姐,就沒有我了,姐姐不在了,我都沒來得及回報她,姐姐一走,我爹也垮了,終日鬱鬱寡歡。」
「爹他怎麼樣了?」葉簫的心生生扯疼。
「爹他……」沈力揚詫異地看著葉簫,「你剛才說什麼?」
「那個沈老爺怎麼樣啊?」葉簫自覺失口,趕緊改口道。
「爹一直惦記著姐姐,總是跟我說對不住姐姐,姐姐太年輕了,閻王爺應該帶走他這個老頭子……」
「哦,對不起,一見面就說這些不開心的,對了,還不知道公子和夫人是哪裡人?」沈力揚也不知道自己竟然在兩個陌生人面前說這些,連忙打住,或許是因為那個熟悉的瓊花香和眼睛喚起了他的記憶。
「我們老家在洛陽,內人喜歡江南的風土人情,在這裡好幾年了。」
李泌很欣賞沈力揚,兩人聊了很久才離開茶館,葉簫倒是沒有多言,只是有意無意地瞅著沈力揚。
沈力揚目送著李泌夫婦,那個身影太像了,他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不僅他們兩個,中途有個小男孩和他們一起出城,他更疑惑了,緊緊跟在後面。
瓊花林,他們居然住在這裡,站在瓊花林的外面,沈力揚愕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