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厭惡這種語調,把臉轉向了旁邊,冷聲答話:「反正在仲父眼裡,我是個不祥的女人。我已習慣,你再怎麼說我,我不會怕你。」
封叔也陰沉地笑了起來,「你倒是真敢說。兩個男人存了心這麼護你,說明你很有本事。不過,我就不信謙兒永遠會要你!」
笑完,他抽出寶劍凌空一指,劍氣發出寒光。然後慢慢收回,兩指劃過劍刃,悠然道:「要是我換了心思,一定讓你回敖那裡。他如今是裕王,誰都奈何他不得,總比呆在謙兒身邊強,如何?」
半真半假的一句話,我絲毫不動心。封叔見我一副鎮靜的樣子,繼續說道:「謙兒的病時有發作,這條命全靠那些名貴藥湯撐著,什麼時候撐不起了,誰知道呢?你一定聽說了,他母親就是得這病死的。敖這人就不同,年輕有為,身強力壯,說不定你還能幫他生個小裕王呢,哈哈!」
我氣得渾身冒火,不得不提高了聲音,「不用你提醒,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路是自己選的,我會繼續走下去!」
封叔臉上的笑意愈發的濃了,不斷地頷首,道:「路那麼難走,你走到現今不容易,我都不禁要佩服皇后了。」
我不想跟封叔糾纏下去,上了台階。
夕陽漸漸變淡,起風了,風從廊下嗚咽而過,像從上千年的時空隧道而來。
封逸謙佇立在風中,眼卻望著天空。他一身正襟的帝服,腰帶上的螭龍佩玉無比鮮紅,在夕照下炎炎欲燃。
「阿謙,原來客人已經走了。」我笑著說。
「生個小裕王……是什麼意思?我有病,又是傀儡皇帝,很無能是不是?」
封逸謙顫抖著聲音,細密的睫毛下落下一道暗青。我吃驚地望著他,脫口叫道:「阿謙聽到了什麼?別信封叔鬼扯!」
「我聽到你說,你會繼續走你選的路。是不是路既然這樣定了,你只好這樣走下去,畢竟是我拖住你的!」
封逸謙轉頭緊緊盯著我,墨玉似的眼睛挑起一層火,他幾乎是凶狠地說著,臉上的溫和蕩然無存。我被他一連串莫名其妙的話攪亂了腦子,剛才又被封叔激怒,於是更是血潮洶湧,氣憤難當。
「你也胡說八道!這想法未免太俗了,我都替你好笑!」
封逸謙臉色已經驟變,眉目絞成一團。他指著我,顧不得什麼了,怒道:「我自然不能脫俗!眼看自己的女人,一國皇后,在外面與以前的丈夫勾勾搭搭,我還能裝得落落大方嗎?那個人如今成了裕王,身份與以前不一樣。怎麼?你倆都後悔了?」
我不禁起了一陣戰慄,血脈沸騰中,說出的話也是冷酷無情,「原來你是這麼想……我是後悔沒認清你,你讓我失望!」
封逸謙怔了怔,眼眶已經發紅,哽著聲音叫道:「你要是想去他那裡,我絕不阻攔你!當什麼狗皇帝,將死的人了……想走就快點走,免得日後當寡婦!」
他的哽咽聲一下一下,好似踩在我的心口。我連連後退,看見封逸謙的臉上已經有了隱隱的悲哀。我再也無法忍受,轉身就走。
跑著跑著,眼前的飛簷翹壁扭曲在視線中。定過神來才發現,又跑到封逸謙的寢殿。
於是我原路折回,到了自己的皇后宮時,已經是淚流滿面。
那夜封逸謙自然沒有理會我,我也不去找他,獨自待在宮中悵然到天明。接連幾天,封逸謙不見動靜,我也在氣惱中足不出戶。
兩個人的關係第一次鬧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