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遲疑地落下,最終還是抓起了話筒,問:「喂,哪位?」
一個安閒悠揚的女聲,「麻煩叫一下宸哥。」
看來又是一個糾纏不清的女人。
我朝書房方向張望了一下,回答:「他現在正忙,你稍等一下。或者晚間再打來?」
「你是什麼人?」那人有點緊張了。
「我是他新婚妻子。」我雖不喜歡這稱謂,但還是從容地告訴她。
對方終於招架不住,連聲音都帶了漣漣哀怨,「報紙上不是說你們已經結束了嗎?為什麼這樣?難道是假的不成?」
「對不起小姐,你家買的報紙早過時了,麻煩你找找最近的。」
我聽出電話裡有異樣的聲音,彷彿是一記輕微的嗤笑,只是剎那猶豫,便掛了電話。正巧勤務兵端著盤子進來,我連外套都不披就出了客廳。
繞過花園,前面就是司鴻宸的書房。站在門口,裡面是他愜意的說話聲,我只是輕輕敲擊兩下,便推開了房門。
司鴻宸斜靠在圈椅上,雙腳悠然擱著平畫桌,正開心地打著電話呢。他見我進來,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皮,繼續說笑著:「馬小姐不要這麼客氣,你幫了我司鴻宸的大忙,我一定有時間登門致謝……剛才?呵呵,確實是我新婚妻子,馬小姐有何話說?……那就說定了,明天我過去。」
他朝話筒做了個飛吻的動作,伸臂舒展,似是自言自語:「看來有線索……」我白了他一眼,果然他書房裡的電話和客廳是連通的,那記嗤笑分明是他偷聽的結果。
「吃飯了。」我淡淡地說道。
他站了起來,放在腰腹上的書滑落在地。他彎身拾起,放進書桌抽屜裡。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書上的三個字。
司鴻志。
夜深了,壁上的掛鐘,已經指向了午夜一點。
我躺在梨木花床上,聽著外面隱約的汽笛聲,碾轉反側不能成眠。
腦子裡老是閃現那本《司鴻志》。司鴻宸手裡的,和馮大泉母親手裡的,是不是同樣的一本?
司鴻宸究竟有沒有找到地宮入口?
還有,讓我始終心驚膽戰的是,作為司鴻宸的妻子,以後他會怎樣待我?
「韓小姐,恕我直言,你是處女嗎?」馮大泉似笑非笑的臉在黑暗裡晃動,「現代科技發達,補個處女膜費不了多少錢,只要司鴻宸不懷疑就是。」
當時我的臉唰地紅了起來,嘴裡生氣地說道:「你不是說我會毫髮無損地回來嗎?」
馮大泉瞪大了眼,顯得十分無辜,「跟司鴻宸在一起的是樓婉茹,不是你,你韓宜笑當然會毫髮無損地回來。」
我難以接受馮大泉的強盜邏輯。但是我已經義無反顧,我必須離開這個傷心地。
當時我自信地以為,憑我現代人的聰明才智,我不會敗給司鴻宸。
健彬一向笑我思想傳統,雖然早戀,卻不肯輕易獻身。我知道,母親婚戀的悲劇確實影響了我。
記得有一次,我和健彬夜遊江邊。水波蕩漾,都市燈火和滿天月色相融合,這樣的境界容易讓人陶醉。健彬情難自禁,他吻著我,將我抱入灌木叢中。他睜著年輕人明亮的眼睛,第一次勇敢地解開牛仔褲的拉鏈。
我什麼都明白了,心怦怦地跳著,想拒絕又不想拒絕。恰恰這時,一個五六歲的小孩進來拾皮球,看見擁抱在一起的我們,嚇得連皮球都不要就跑開了。我匆忙推開了健彬,站起來頑皮地衝著健彬直笑……
翻了個身,我停止了冥想。
不許想他!不許想他!
我警告著自己,拉了拉被面,更深地蒙住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