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疾速呼嘯的風聲,身體迅速下墜的感覺讓裴雪菲頭暈目眩,腳下的那個罪魁禍首已經先她一步掉下去了,水聲就在耳邊,但是卻看不到,這麼高的距離掉下去,絕無生還的可能,所以她一定要緩一下速度,這樣或許還有點希望。
閉閉眼,感覺自己適應了這種飛速下墜的速度,刻意忽略渾身的痛,裴雪菲用盡全力甩出還在手中的鉤索,可惜這懸崖邊上實在太過平坦,鉤索只在一些細小石縫裡少做停留,就承受不住力道脫離開去。
於是,裴雪菲就在鉤索短暫停留的時候,撥出匕首,斜斜插八下方石壁握緊,隨即手腕一抖將鉤鎖扎進下面的石縫,再撥出匕首,噗通一聲,再次撞到石壁,人,也下去了好大一段距離。
「好痛。」
受傷的身子撞在堅硬的石壁上,痛徹心扉,但是為了能安全落入河中,她強忍著劇痛慢慢朝下攀落,頑強而努力地自救。
一下,兩下,三下
一次次的撞擊讓裴雪菲痛得冷汗涔涔,渾身濕透,兩隻手更是磨得皮開肉綻,鮮血淋漓,背部的傷口越來越痛,鮮血的大量流失,讓她的意識開始恍惚。
「以前在現代,那麼多次絕境都讓我逃過了,這次我一定也能撐過去的,我不能死,我一個現代特工,不能就這麼死在這遠古時代了,我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
一遍一遍,在心底為自己打氣,裴雪菲咬緊牙關,頑強地堅持著,努力著。
時間,一點點流逝,攀在懸崖石壁上的裴雪菲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慢,身體越來越冷,終於,在又一次的甩出繩索後,撥出匕首的裴雪菲眼前一黑,手一鬆筆直朝下墜落。
「彭!」
水花四濺,掉入江中的一剎那,巨大的刺激和撞擊讓意識模糊的裴雪菲猛然間醒了過來,立刻屏住氣息,雙手划動,浮上了水面。
雖然時值盛夏,但是江水依舊冰冷側骨,讓裴雪菲本就虛弱不已的身體更加雪上加霜,手腳差不多已經麻木了,在湍急的水流中,裴雪菲根本就穩不住自己的身子,只能隨著水流向前方急速飄去。
遠處,突然出現一些突起物,原本有點昏昏沉沉的裴雪菲一個激靈,那些是礁石,如果自己被這麼急的水流衝擊上去,只一撞,說不定就能把此刻的自己給撞死了。
越來越近了,裴雪菲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使勁全力在激流中游移著,努力躲避著這些礁石,如果是不受傷的自己,這些自然是不在話下,可是現在,受了重傷的她幾乎只剩下了十分之一的力氣,沒躲過幾個礁石,就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身體了,眼看著一個比之前的都巨大的石頭出現在眼前,可她已經完全沒有力氣去躲避了,只能閉著眼,等待著劇痛的來臨。
「砰!」
一聲巨響,激起了千層浪花,裴雪菲悶哼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雖然渾身像散了架似地疼痛,卻感覺到自己還活著,疑惑的睜開眼,發現自己確實撞在了石頭上,可是她的背後,卻不是冰冷的岩石,而是……一個人,仔細一看,這個人居然就是之前將她拽下來的士兵,只是他明顯已經死了,被這巨大的礁石擋在這裡,卻無意中救了她一命。
未等她多想,一個浪頭打來,重新將她捲進了江水中,推著她不斷地前進著,水好冷,身體好冷,心也好冷。此刻的裴雪菲由於失血過多再加上江水的冰冷,臉色蒼白,嘴唇發紫,一雙原本靈動的雙眸已經睜不開了,意識越來越遠,終於再也支撐不住。失去意識的裴雪菲,就像一具毫無聲息的屍體,仍有江水將她送往不知名的地方。
生死由天。
*
「啊……」
一聲悲滄絕望的嘶啞慘呼,或破了午後的晴空,驚起了棲息在院中小樹林中的飛鳥,嚇呆了守將軍府外的士兵們,齊刷刷看向主臥旁那間緊閉著門的房間,面而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一個多時辰前副將抱著一命昏睡著的男子衝了進去,緊接著明老將軍和隨行的御醫都急匆匆地進去了,沒多久明少將軍也進去了,其他人都被勒令守在門外隨時聽令,這個男子不知道是誰,如今聽見裡面的聲音叫的那麼淒厲痛苦,對裡邊發生的事好奇不已。
「寒,皇上,別這樣,你在療傷啊。」
屋子裡,明靖宇淚光閃爍,按住劇烈扭動身軀的離洛寒哽咽勸說,衣衫已經脫掉,背上是一條長長的猙獰的傷口,正在不斷地流著鮮血,御醫拿著包紮的東西,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
「菲兒還在下邊,我要去救她,明靖宇,放開我。」
離洛寒的聲音雖嘶啞,但出奇的冷靜,只是充滿痛悔,翻滾著濃濃絕望的黑眸,昭示了他現在的心情。
「不行!」
明靖宇滿臉悲痛,點住他的穴道,迅速讓太醫給他止血包紮,難過而堅定地說:
「皇上,你背上的傷勢嚴重,加上引發了寒毒,再不救治,必死無疑,我不能讓你這麼做。至於菲兒,我已經派人全力搜索中,一有消息就會報來。」
「我好悔啊,宇。」
深知明靖宇的性子,離洛寒不再徒勞掙扎,閉上了眼,痛苦低喃:
「我禁錮她,傷害她,放任後宮的女人設計她,欺負她,我把對裴家的恨都報復在她的身上,卻不料到頭來,這一切都是一個笑話。我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不肯放開她,卻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我真得很後悔,當初為什麼要那樣對她,如果我能好好愛她,或者我能放她離開,是不是她就不會選擇這樣決絕的方式懲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