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雪菲迅速的找兩塊布條,在離洛寒手腕處和手肘處狠狠紮緊,防止毒血向心臟處蔓延。摘下玄鐵的頭盔,盛來大量的清水,對著傷口進行大量的清洗。隨即掏出火石,生了把小火,將原本就血紅的血刃燒的更紅,在離洛寒的傷口處做十字星切口,又在傷口周圍做同樣的切口,努力的擠壓毒血。等到流出的血不再是黑色時,才鬆了一口氣。
「皇上中了蛇毒,不宜妄動,請覓地躲藏,容小人回去搬救兵。」
不做婦人的悲傷之態,裴雪菲果斷的說道。
離洛寒眉頭緊鎖,頭暈目眩,暗道這毒蛇果然凶狠,剛要說話,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在不遠處響起。裴雪菲眼中警惕神色大盛,連忙伏在地上,將耳朵貼在地表,一會抬起頭來,沉聲說道:
「一定是生火暴露了行蹤,有三伙人馬在靠近,兩伙都是二十多人,另一夥卻有上百人,不能力敵,我們先走。」
幾腳踩滅地上的火堆,澆上冰冷的湖水。裴雪菲整理好一切,一把扶起離洛寒,說道:
「皇上可以走動嗎?」
離洛寒點了點頭說道:
「可以。」
然而剛剛站起,一陣暈眩就猛然襲來,驀一發力,臉色登時一片雪白。裴雪菲及時的扶住他的身體,左右看了一眼,默算著來人的速度,略一咬牙,沉聲說道:
「我背皇上走吧。」
離洛寒神情微微詫異,上下打量了裴雪菲一番。意思很明顯的傳達出來,這小兵身材矮小,尚不及自己肩膀,能背的動嗎?
裴雪菲被離洛寒盯得話頭一滯,悶聲說道:
「皇上不要瞧不起我長的矮小,我很有力氣的。」
「我怎麼敢瞧不起你,若不是你,我今晚可能已經死了十幾次。」
離洛寒聲音淡漠,有氣無力,聽起來毫無溫度,但是熟知離洛寒為人的裴雪菲卻知,他這樣薄涼的人,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不易,裴雪菲若是真是一名普通的禁軍戰士,以後的仕途之路必然一路坦蕩了。
一把將離洛寒背在背上,裴雪菲膝蓋霎時一彎,一個踉蹌差點趴下。
離洛寒這一番動作,毒血上衝,四肢無力,這會,連眼皮都幾乎睜不開。裴雪菲雙手狠狠的柱在沙地上,沙子堅硬,扎進血肉之中,緩緩的喘息了一會,裴雪菲努力的站起身來。神色堅毅,四下查探一番,向著西北方向迅速奔去。
當初野外行軍時,負重百斤是很平常的事。自己這段時間勤於鍛煉,裴雪菲的身體也不像以前那般嬌弱。雖然此刻仍然有些吃力,但是裴雪菲憑著超強的毅力,仍舊以迅猛的速度快速的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今晚的一切顯然都是別人設計陷害,對方不但在城外驛道上埋伏偷襲,更在回城的道路上派了大批人馬堵截。裴雪菲等人在回城的道路上受到伏擊,九死一生下浴血逃出,此刻若是再往定遠城的方向去,定會再一次自投羅網,所以在裴雪菲的堅持下,他們逃入了這個叢林。
這夥人對離洛寒的一切瞭若指掌,情報配合更是天衣無縫,做事似是而非,引人上當,所留下的蛛絲馬跡也十分高明。離洛寒今夜連遭變數,大意下失了分寸也是常情,只是裴雪菲卻不禁要對這人重新估量了。
費力的爬上華蓋樹的頂部,然後用繩子將離洛寒這個大個子一點一點拖拽到高高的樹上,做完這一切幾乎要了裴雪菲的小命。此刻任她再過強悍,仍舊要吐著舌頭大聲的喘著粗氣。
就當是一次解救人質的行動好了,他為了自己跑到了這個硝煙瀰漫的地方,冒險出城,又為了救自己被毒蛇咬傷,怎麼也不能丟下他不管。
解開他綁在手腕和手肘處的布料,讓血液流通一兩分鐘,再一次將布條紮緊。離洛寒的面色一片蒼白,嘴唇甚至也有些泛青,夜裡的風帶著冰冷,樹林裡一片死寂,就連蟲子的鳴叫都沒有。華蓋樹枝繁茂密,裴雪菲和離洛寒坐在上面,像是坐在彈簧床上一樣,絲毫不用擔心會掉下去。
脫下身上的都統披風,裹在離洛寒的身上,將他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拿起他的手腕,緩緩的俯下身子。
之前怕被他察覺,並沒有為他吸毒。此刻他已經昏迷不醒,不再擔心。從中毒受傷到現在,還沒有過去半個小時,仍然在最佳解毒的時間範疇之內。嘴唇緩緩湊近,吸出一大口鮮血,再噗的一聲吐出,反覆幾次,直到吐出的血變成鮮紅,再一次紮緊手腕。裴雪菲放下離洛寒的頭,就打算下去找水漱口。
誰知剛要離身,一隻手突然緊緊的抓住了裴雪菲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將裴雪菲的骨頭捏碎。裴雪菲愕然回過頭去,只見離洛寒緊緊皺著眉頭,雙眼緊閉,仍舊昏迷未醒,可是面上卻顯露出一絲痛苦之色。
「傷口一定很疼。」
裴雪菲這樣想著,試圖要將離洛寒的手扯下,可是嘗試了幾次,離洛寒反而更加大力的握緊。
「不要把我關起來。」
痛苦的聲音突然緩緩響起,聲音很小,可是在這樣寂靜的夜裡,卻顯得那樣的響亮。裴雪菲不解的揚了揚眉,夢魘了嗎?她伸手探向離洛寒的額頭,冰涼一片,並不見發燒。
裴雪菲從沒見過離洛寒這樣的神情,這個男人一直都是強勢霸道的,可以陰狠,可以冷酷,可以無情,可以霸氣,但是這種脆弱的神情,卻好似不應該屬於他。他皺著眉,一個川字深深的印在他的眉心,緊緊的抓著裴雪菲的手腕,聲音裡帶著痛苦和不甘,有仇恨,似乎也有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