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儉的一大堆苦悶剛剛萌芽,還沒從幻想中的痛苦和掙扎裡清醒過來,又聽到如此勁爆的回答,整個人被炸懵了。
墜兒還是女兒身?這怎麼可能?
她跟謝懷恩成親已有小半年,雖說成親非謝懷恩的意願,兩人成親後一直又磕磕拌拌,小吵小鬧風波不斷,但也沒啥大的矛盾。謝懷恩怎麼可能守著如此嬌妻不動她?除非他不是男人!
林儉變了。
從趙家莊出來之後,他的表情就一直怪怪的,顯得心事重重。這還不算,總是乘她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打量她,有時小心翼翼到過份,有時又滿是困惑。好像恨不能剝開她,卻又不是充滿情慾的方式,反而像是醫生眼裡的解剖對象。
「喂,」紀小蠻是個直腸子,心裡存不住話,在林儉又一次偷看她被她捉到時,終於忍不住爆發:「我臉上長花了?」
「呃~」林儉轉過臉,去研究牆壁上的蜘蛛爬行路線。
嗯,這回他們運氣不錯,在雨天遇到一個廢棄的山神廟,不必裝病去忍受別人奇怪的目光,也不必日夜顛倒,晝伏夜出,他們可以伸直腿大大方方地睡一覺。
「我做錯事了?」紀小蠻皺著眉,先自我反省。
「不是~」林儉迅速否認:「別瞎想,真的沒事。」
「沒事你幹嘛總盯著我看?」紀小蠻才不容他逃避。
「你不能看嗎?」林儉沒轍,只得強詞奪理。
也別說,他向來耿直,偶然不講理一回,倒讓紀小蠻一時無話可駁,默了半晌,紅雲驀地飛上雙頰,紅唇微噘,妙目斜覷,嗔道:「我就這麼好看?」
這神態,三分羞澀,三分驕傲,三分嬌俏,再加上一分的好奇,混和了少女的天真和女人的嫵媚,竟是如此奇異地勾人心魂。
林儉只覺呼吸一窒,很困難地扭過頭去,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紀小蠻眸光燦然地笑了:「傻子,你真是傻子~我哪有什麼好看的?茗煙那才真叫漂亮……」還有謝懷恩,他是個十足的妖孽……
「她沒你漂亮~」謝懷恩更不用提,一個男人跟女人比什麼漂亮?
在他眼裡,這世上再沒有任何女人比她更美,更吸引,更誘惑。跟她在一起獨處,一天比一天更考驗他的定力。
女人都是有虛榮心的,誰不喜歡聽人誇自己漂亮?何況還是自己的男友!
紀小蠻一時忘形,扭著身子撲到他懷裡,抱住他的脖子,嘖地在他頰上親了一口:「啞鈴,你真好!」
「墜兒~」林儉身子一僵,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把雙手垂在身側,一動也不敢動。
他怕一個弄不好,力氣大了,傷了她肚子裡可能存在的孩子。
紀小蠻哪知道他有那麼重的心事?只覺得他最近幾天對她格外的冷淡,她都投懷送抱了,居然不給一點反應——他尊重她當然是好啦,可是,完全沒有熱戀中情人之間該有的親暱和氣氛,也很奇怪啊。
她自覺無趣,又暗傷自尊,訕訕地挪到火堆另一旁,拉開睡袋鑽了進去:「那,沒什麼事我先睡了。」
「嗯,睡吧~」林儉不敢看她,索性盤著腿開始調習內息。
閃電劃過,緊接著驚雷乍響,暴雨傾盆而下,紀小蠻尖叫一聲,連人帶睡袋象只袋鼠一般跳了起來,衝到他懷裡。
「墜兒!」林儉臉都嚇白了,摟住她,直覺地訓斥:「小心……」話到嘴邊,察覺不妥,忙忙地把「孩子」兩個字嚥了回去。
這傻丫頭,自己都搞不清楚狀況,偏他又不懂半點醫術,瞧不出真偽,還不好直接問她,怕勾起她的傷心。
紀小蠻這丫頭沒心沒肺的,找到一個避風港,加上最近的確很累,很快躺在他懷裡沉沉地睡了。
聽著她均勻的呼吸,林儉才敢放肆地盯著近在咫尺的嬌顏,伸手細細地描繪她的輪廊,把壓在心底所有的情意,盡情地釋放。
他苦惱了一夜,終於做出了決定。
天亮後,他會想法子騙她去看看大夫,確診一下是否懷孕。不過,在那之前,他想要明確她的心意,把兩個人的關係明確下來。
是的,如果這是自私,那麼老天爺,面對他最初的愛情,這輩子唯一動情的女子,就讓他自私這麼一回吧!
是的,沒什麼大不了,既然他決定了娶她,就不會再放手。謝懷恩既然寫了休書,自然是自動放棄了所有的權力——包括可能存在的孩子,不是嗎?
做出這個艱難的決定,林儉鬆了一口氣,緊崩了好幾天的神經也終於放鬆下來,往火堆裡又加了幾塊木柴,替她在自己懷裡調整了一個舒服的位置,這才摟著她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當她在晨曦中,在不知名的小鳥歡快的鳴叫聲中,愜意地醒來。睜開眼睛驚訝地發現,她竟然依偎在他的胸前,兩個人親密地相擁而眠,他的臂佔有性地圈住她的腰,把她緊緊地護在懷裡。那小心翼翼的姿態,似乎他懷裡抱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精美的瓷器。
她有一瞬間的怔忡,幾乎以為時光倒流,她不是睡在風雨飄搖的破廟,而是舒適柔軟的大床,枕邊伴著的是那個俊美如仙的男子。
眨了眨眼,看清破敗的小廟,唇邊泛出一抹苦笑:這種地方,打死他也不會踏足吧?
「你醒了?」
抬眸,對上一雙關懷備至,彷彿穿透她的心靈的眼睛。趕走心裡那一絲傷感,揚唇綻了個燦爛的笑容:「早~」
彷彿,她在他的懷裡醒來,兩人共同迎接初升的朝陽,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
她的表情他全看在眼裡,以他對她的瞭解,又怎會不知她心裡想些什麼?更何況,她最不會掩飾情緒。
「墜兒~」林儉猶豫一下,決定快刀斬亂麻:「我有話要說。」
他很少如此嚴肅,而每當他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時,就表示的確有大事在宣佈,紀小蠻不禁有些緊張:「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