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清風不以為然:「前段日子下了雨,可能積水浸到房裡來了,傢俱受了潮,呆久點就沒事。」
「熏上香。」謝懷恩蹙眉,冷聲吩咐。
「啊?」清風眨巴著眼睛,沒有弄懂他的意思。
「快點。」
「哦。」清風抓抓頭,從行禮裡翻出龍涎香點燃。
謝懷恩這才走了進來,瞧一眼床上的鋪蓋又有意見:「怎麼不是全新的?去,要掌櫃的把房裡的寢具全換上新的。」
別人用過的東西,他是絕對不會用的,清風不知道嗎?
「少爺,」清風尷尬地望著他:「這裡是普通間,不是上房,不可能天天換新的被褥。」
「加錢就可以了。」謝懷恩不容反駁地做了決定。
清風露出感激的笑容:「不用了,湊和著睡一晚就行了。」
怎麼說,這裡也比磨坊裡那堆稻草要舒服得多了吧?
「本少爺什麼時候湊和過?」謝懷恩不滿。
「嘎?」少爺要來住?清風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那少夫人呢?難道……」少爺才新婚就被少夫人趕出了房?嘖,可憐!
「咳,」謝懷恩被他看得萬分地不自在,輕咳一聲,粗聲喝叱:「還不快去,再磨蹭下去,天都要亮了!」
「哦~」清風應了一聲,出去找掌櫃的交涉。
熏香加上霉味,混起來變成一種越發奇怪的味道,謝懷恩只站了半刻鐘不到,終於受不了了,大步跨了出來。
清風跟店裡的夥計,抱著一堆新的被褥寢具迎面而來,見狀忙叫住他:「少爺,你去哪?」
「你確定,客棧裡再沒別的房間了?」謝懷恩面色不愉。
「抱歉~」夥計被他冷厲的神色嚇壞。
「那算了,」謝懷恩很快做了決定:「把這些送到大車上去。」
「少爺,」清風嚇了一跳:「你要到車裡睡?那怎麼成,蚊蟲太多了~」
「那也好過在這裡被臭氣熏。」謝懷恩冷著臉,硬綁綁地回了一句。
「是。」清風不敢違逆,乖乖地抱了被子轉而向後院走去,跟夥計二人合力鋪了個臨時的床位:「少爺,有什麼事再叫我~」
能有什麼事?難道還能被蚊子給吃了不成?
謝懷恩冷哼一聲,跳上車蹺著長腿躺下去,抬頭正巧望到紀小蠻的房間,燭光搖曳,將她的身影投射在紗窗上。
她咬著手指,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也不知嘀咕著什麼。
謝懷恩閉上眼,回憶起她心虛又慌張的模樣,唇邊不自覺地綻了一抹淺笑。
紀小蠻摸著肚子,煩惱著怎樣去找些東西來撫慰鬧空城計的肚子,剛才被謝懷恩一攪和,害得她差點忘了,現在想起來,已是半夜三更,哪裡還有東西吃?
在房裡胡亂轉了幾十個圈,停到窗前,推開窗子,想看看街上還有沒有賣夜宵的攤子,溜出去買點回來。
哪知不看還好,探出頭去,卻驚訝地發現那輛停在院子有大車上,有黑影晃動。
不好了,有賊!
她吃了一驚,忙不迭地縮回頭,按捺住怦怦亂跳的心臟,噗地一口吹熄了燭火,開了門偷偷溜下樓,在轉角處瞥到一柄掃帚,抄到手裡,躡手躡足地朝後院摸了過去。
哼,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謝懷恩總是嘲笑她無能,今天她就要親手抓一個小賊給他看,讓他知道她的厲害,堵住他的嘴!
奇怪,為什麼只見兩條腿在晃動,卻看不見身子?
不管了,先抓了再說!
她心一橫,吸一口氣,把掃帚一揚,悶不吭聲,使出全身的力氣,對著那雙長腿就砸了下去。
哪知道,一秒鐘前還在車裡晃動的黑影,轉眼不見了蹤跡。
「奇怪,人哪去了?」她舉著掃帚怔在當場,不解地小聲嘀咕。
其實,紀小蠻剛一走進院子,謝懷恩就發現了她鬼鬼崇崇的身影,當下並不出聲招呼,只冷眼旁觀,想看她搞什麼名堂?
誰知她舉著掃帚直奔大車而來,顯然這笨蛋在樓上看到他,居然白目到沒有認出來,還妄想著抓賊,立上一功。
他心中暗自好笑,一時頑心大起,打算嚇她一嚇,也好讓她汲取教訓以後做事不這麼莽撞。
打定了主意,等她靠近,全心抓賊的那一瞬間,倏然轉到她的身後,輕舒猿臂一手摟住她的纖腰,另一手抄了柄匕首壓在她的脖子上,刻意壓低了聲音恐嚇:「別出聲,否則要你的命!」
「嗯嗯~」紀小蠻抓賊不到反被賊抓,被一把冰冷的匕首抵住脖子,嚇得面無人色,慌亂之中哪裡分得出聲音?只能點頭如搗蒜,乖得像只小貓。
謝懷恩見她居然嚇得直發抖,暗暗好笑之餘,鄙視之情油然而生。
平時見她張牙舞爪,沒想到真遇到事情,膽子居然這麼小!就這個模樣,做為影后還真是丟光影都人的臉。真是無法想像,梅沁亭居然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妄想把她扶上九五之尊!
他忽地生出一個念頭,索性雙足輕點,帶著她飛身上了房簷——記得來時路過一片野生的楊樹林,周圍似乎沒什麼人家。萬一最後揭破身份,就算她大吵大鬧也不會引人注目,鬧出笑話。
幾個起落後,他挾著她到了城外的楊樹林。
「喂,大俠,」紀小蠻不論怎樣掙扎,都既不能逃出他的手掌,又無法窺到他的面目,不覺氣妥:「打個商量,我反正逃不掉,如果要我的命的話,你索性給我來個痛快的,在這裡一刀了結了我。有什麼話要問呢,也在這裡問好了,別挑地方了,我雖然不胖,帶著我躥高跳低的也挺累的,是不?」
謝懷恩莞爾,手底下一緊,壓低了聲音喝:「少囉嗦!」
紀小蠻只覺頸間一涼,脫口嚷道:「哥們,小心你的刀!」
「怎麼,剛才說得慷慨激昂,現在又怕死了?」謝懷恩唇角微彎,忍不住調侃她。
「廢話,誰不怕死?」紀小蠻一邊跟他鬼扯,一邊左右亂瞄,想要找機會逃跑:「人都有求生的本能,我也不例外啊!再說了,我現在剛嫁個妖孽般的老公,都沒嘗過味道就嗝屁了,豈不是太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