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裡拿著一柄奇形怪狀的兵器,其形若爪,通體深藍,在滿天星子的映襯下,閃著妖異的光芒。
「幽冥鬼爪?龍霄漢!」赫連淨雲吸一口涼氣,背上瞬間爬滿冷汗。
這廝原來是縱橫安南的獨腳大盜,三十年前為了一本《幽冥神功》,夜入趙家莊,血洗趙家莊,殺了趙家上上下下一百五十多口人命,激起武林公憤,官府與江湖英雄聯手,將他打落在丘山觀日峰絕崖之下。想不到今日卻出現在這裡?
「嘎嘎嘎~」龍霄漢仰天發出一陣喋喋怪笑,刺入耳膜,有若金屬劃過玻璃,刺耳又撓心:「想不到老夫絕跡江湖三十年,居然還有人記得龍某?」
他有意賣弄,又存心一上來便給赫連淨雲一個下馬威,這一下運起嘯音神功,字字鏗鏘,穿雲裂石。
紀小蠻只是平凡血肉之軀,哪裡抵受得住?只覺一陣胸悶,當下面青唇白,腳下發軟,撲通一跤跌坐到地上,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赫連淨雲知道遇上勁敵,當下摒氣凝神,默運潛功,抵抗干擾。眼見紀小蠻危急,卻因本身功力有限,愛莫能助,心中一急,反而亂了氣息,險些走岔內息,只得收攝心神,聽天由命了。
正在危急之刻,潑刺刺一陣馬蹄聲,在靜寂的長街上顯得格外的刺耳。
龍霄漢和赫連淨雲不約而同地扭頭看去。
一人一騎正披星戴月飛奔而來,馬兒一身烏黑亮麗的鬃毛如緞子般順滑,四肢修長,眼睛明亮。騎在馬上的是一身黑衣黑褲,黑色的布蒙住臉部,只餘一雙燦亮如星的雙眸。
「起~」馬上之人身負鐵弓,低叱一聲,一條綢帶已若彩虹般朝地上的紀小蠻捲過去,倏地纏上她的腰際。
「什麼人如此放肆!老夫的生意也敢攪和?」龍霄漢回過神來,大喝一聲,並掌如刀,只聞裂帛之聲傳來,纏在紀小蠻腰際的綢帶已被生生切斷。紀小蠻被彩綢捲起,身在空中,其勢未衰,繼續向前飛去。
黑衣人似乎早就料到龍霄漢這招,拍馬向前,其疾如電,搶在紀小蠻身子落地之時,長臂一伸,已將她穩穩地抄起,橫放於身前的鞍上。
「駕~」一聲輕叱,二人一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消失。
「哪裡走?」龍霄漢見目標被劫,哪裡肯罷休?扔了赫連淨雲,提著兩枝幽冥鬼爪飛身躍上了屋頂,猶如天馬行空,狂追而去。
這兩下兔起獾落,變化莫測,待得赫連淨雲回過神來,前面三人已失去蹤跡。
「少主~」黑暗中忽地躥出一個人影:「你臨時改變計劃了嗎?什麼時候請了這麼厲害的幫手?」
幫手?他剛才差一點就死於非命!他居然藏在暗處不出手相助?
「混帳!」赫連淨雲氣得破口大罵:「你帶的人呢?還不快給我追!若丟了墜兒,提你的頭來見!」
「是!」黑衣人領命,倉皇遁走。
赫連淨雲疲憊萬分,抹了一把臉黯然折返。
一直躡在他們身後的四隻,眨眨眼,面面相覷。
「看吧,」謝懷恩冷然一笑:「我說什麼來著?」
「這廝果然跟刺客是一夥的!」韓德昆看得目瞪口呆,嘖嘖稱奇:「為了博得墜兒的歡心,居然玩命!要知道剛才若不是咱們暗中出手相幫,有好幾次他可就中招了!」
英雄救美雖然是很威風,但救到血淺三尺就未免太過了吧?
「搞不好,是英雄救美加苦肉計?」傅致軒冷笑連連。
他原就看這白臉的小子不順眼,現在越發對他不屑。墜兒若真喜歡上他,那是有眼無珠,將來有什麼都是咎由自取!
「懷恩,」蕭輕塵劍眉輕蹙:「這中間有古怪,剛才那批刺客,好像不是一夥的,只怕是趕巧了湊到一塊了。」
「你看出來了?」謝懷恩悠然一笑。
襲擊的人裡,有一半是衝著墜兒而來,另一半的目標卻衝著赫連淨雲。對付墜兒的個個心狠手辣,恨不能一箭斃命;而對付赫連淨雲的卻是虛張聲勢,手下留情。
這兩派人馬,很明顯是各為其主,孰真孰假,其實細心分辯不難看出。
「啊?」韓德昆一愣:「不會吧?都是黑衣蒙面,手執弓箭啊,有哪裡不同?」
「對啊,」經他們一點醒,傅致軒也想起來了:「有一批專門射的墜兒,有一批的目標卻是那小子。」
他本來還以為刺客紀律嚴明,任務嚴格劃分,大家誰也不搶功勞,誰也不越界,現在看來,卻遠不是這麼一回事。
「真的不用追上去了?」蕭輕塵憂心沖沖地瞧著那幾人消失的方向。
「你覺得能快過那匹烏錐?」謝懷恩挑眉。
蕭輕塵默然。
「走吧,回家。」謝懷恩拍拍他的肩,轉身沒入黑暗。
「那個什麼幽冥鬼爪又是哪裡冒出來的?我好像從沒聽過。」韓德昆意猶未盡,撫著下頜嘀咕:「你們誰聽說過?」
「沒有,」傅致軒狐疑地瞇起眼睛望著謝懷恩消失的方向:「那小子肯定知道,他不說。」
「帶走墜兒的是什麼人?」蕭輕塵不放心。
「那馬不錯,人也夠拽!」傅致軒中懇地評價。
「呀,」韓德昆忽地想起一個問題,揪著蕭輕塵問:「今晚這一架打得,還真是熱鬧,我都沒弄清一共有幾撥人?」
「呵呵,」傅致軒斜他一眼:「自己不會算?」
「光偷襲的黑衣人就兩撥,再加上那個什麼鬼爪,然後再殺出個騎馬的,不是有四撥人?」韓德昆翻著眼睛望天。
「笨!」傅致軒敲他一記:「不是還有咱們嗎?」
「不就一個牧場的公子嗎?怎麼招那麼多仇家追殺?」韓德昆咋舌不下:「今天要不是我們在場,怕是不能善了了。不過,奇怪的是,赫連家野心勃勃招來殺身之禍也就算了,墜兒招誰惹誰了,那些黑衣人幹嘛把她往死裡整?」
「別說了~」蕭輕塵面色陰沉。
墜兒的那次失蹤擺明了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才下的手,當時赫連淨雲的解釋就很牽強,只是深層的原因他一直都不曾思考。
今天,親眼目睹了這場混亂的暗殺,他才發現,赫連淨雲接近墜兒的目的似乎並不像當初他所想的那麼簡單。
只是,更深的原因,他不願意再去思考了。
懷恩,似乎知道點什麼幕後的情況,否則他對墜兒的態度不會發生一百八十度的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