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給我站住!」紀小蠻大聲呼喊著,這口氣憋在心裡,哪裡肯放棄?立刻拿出在田徑騫上百米衝刺的速度,奮力追了上去。
那小鬼對這裡的地形顯然相當熟悉,身手也極靈敏,他左彎右拐,滑得像條泥鰍。
街邊的行人如織,卻個個處變不驚,該幹嘛幹嘛去了,居然連一個見義勇為的人也沒有,似乎對這種事好像已經是司空見慣。
紀小蠻火氣一上來,卯足了勁緊追不捨,嘴裡不停喝罵:「小鬼,有種你別讓我抓到,否則有你好看!」
可惜,她追得口吐白沫,眼看著那孩子越跑越遠,最終消失不見,只得停下來彎著腰,累得像條狗一樣吐著舌頭喘粗氣。
「牆根下有元寶嗎?」戲謔嘲弄的男音驀地在頭頂上響起。
紀小蠻緩緩抬頭,印入眼簾的是一張絕色妖魅的容顏。
清風一手撐著一柄遮陽傘,另一手不停地搖著紙扇,謝懷恩著一身錦袍閒閒地站在她身後,狹長的鳳目微微瞇起,嘴角含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襯著紀小蠻滿頭大汗,狼狽萬分的模樣,越發顯得他玉樹臨風,卓爾不群。
紀小蠻裝做沒聽到,繼續對著牆根吐氣。
「喂,我們公子跟你說話呢!」清風大怒。
公子是何等樣人?居然一二再再而三地被這個丫頭戲弄嘲笑,現在還對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是可忍,孰不可忍!
「奇怪,」紀小蠻抹了一把額角的汗,直起腰歎氣:「明明都知道惡狗咬人,怎麼還有那麼多人喜歡養呢?」
清風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紀小蠻拐個彎罵他是走狗。
「呀!要不是看你是個丫頭,少爺非……」清風漲紅了臉,想要挽起袖,才發現兩手都被東西佔滿了,只得齜牙咧嘴地表示憤怒。
「怎樣,有本事你咬我啊,嗟!」紀小蠻偏頭衝他做了個挑釁的鬼臉。
謝懷恩瞧了,很沒良心地哧笑出聲:「好個牙尖嘴利的丫頭。」
「好狗不擋道,閃開~」紀小蠻裝做沒聽到,抬手戳了戳清風的胸,冷哼。
倒霉,流年不利,破財不說還招來災星。
「怎麼,你的錢袋不想要了?」謝懷恩懶洋洋地覷著她笑。
這丫頭,氣鼓了雙頰的樣子好像一隻兔子,讓他忍不住想招惹一下。
「嘎?」提到錢,就是紀小蠻的死穴,她愣了一下,邁出去的腳就有些遲疑。
謝懷恩挑眉露了個邪氣的笑容,長指一勾,一隻色彩斑斕的小玩意在指尖上輕輕晃蕩,可不正是她拚死拚活想要追回來的錢袋嘛?
「還給我的?」紀小蠻的表情很是警惕——他有這麼好心?
「不想要了?」謝懷恩眨了眨眼睛,隨手把錢袋拋到清風手裡:「呶,賞你的。」
「喂!」紀小蠻氣炸了:「想霸佔我的錢袋就明說!這是我的東西,憑什麼給他?」
就說越有錢的越摳門,不是說他富可敵國?這麼點小便宜都要貪?
「呸!」清風啐了一口,用一種蔑視的眼神看白癡一樣看著紀小蠻:「你這沒見過世面的黃毛丫頭,我們公子富甲一方,空裡的銀子多得長毛,只能打發要飯的了,豈會貪你這點小錢?」
「嘴上說得漂亮有什麼用?」紀小蠻極為不屑,叉著腰大嚷:「姑奶奶這錢袋,今天還就要定了!告到衙門也不怕!絕不能白白便宜了你!」
「嗯,有道理。」謝懷恩若有所思地點頭,輕輕一招,掛在清風指尖上的錢袋長了眼睛似地倏地回到他的手裡:「我得先瞧瞧,裡面都有些什麼?這樣的話,到了衙門才不至於說不清了,對吧?」
「你!」紀小蠻活到今天,還真沒見過這麼無恥之人,一口氣憋在喉嚨裡漲得發慌,竟然罵不出來。
「嗟,就這麼幾兩碎銀子,也值得跑得快斷氣?」謝懷恩撇了撇唇,忽地將錢袋拋了過來。
「嘎?」
「清風,我們走。」
他說走就走,竟是一句廢話也不多說,轉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留下紀小蠻呆呆地捧著錢袋,愣住了。
確定那主僕二人組已經走遠了,紀小蠻很小心眼地把錢袋裡的東西倒出來,蹲在牆角很仔細地數了數。
嗯,剛買的花樣一件沒少;銀子呢,算一下帳,也不錯;哦,那半枝金簪,還在裡面。啊,還有銅錢,糟糕,她不記得袋子裡原本有幾多少銅錢?
金銀都沒有少,按理他不可能打她那幾個銅板的主意。不過謝懷恩此人,腦子的構造有異於常人,所以,不能以常理推斷。
搞不好,他對銅錢有什麼特殊的譬好也說不定。
紀小蠻滿懷惡毒地腹誹,以空前熱情執著的態度翻找著錢袋,然後她的目光忽地凝住。
咦,這個墜子,瞧著怎麼有點眼熟?
她有些疑惑地拈出來一看,不正是她從小一直戴著的那個嘛?它什麼時候長腳,自己跑到袋子裡去了?
難不成絲帶戴久了磨斷了,墜子掉下來,被人撿了塞到她錢袋裡了?
不過,這個錢袋好像也從沒離過身,她也想不出有誰會不跟她說一聲,偷偷把墜子替她收好?
紀小蠻搖搖頭,從新買的繡線裡挑了幾種顏色出來,順手織了條綵帶,把墜子穿起來掛上脖子,貼身藏了這才滿意地站起來,很快把這個小插曲拋諸腦後,繼續往聞王廟胡同走去。
周夫子的家在胡同的最底部,當初紀小蠻之所以相中他做合作夥伴,這也是很重要的一條因素。
嘿嘿,印這種小書呢,雖說不是啥盜版,太光明正大了貌似也不好,所以,本著低調才是王道的原則,挑了這麼個僻靜的地方。
在南山閉關兩個月,一直沒見到周夫子,現在想想還真有點興奮。就連走在路上,都覺得能聞到銀子的氣息。
周夫子無兒無女,無父無母,無妻無子,好像連朋友也沒有,一個人獨居於此。
紀小蠻與他相識四年,一次也沒有見過他外出,任何時候來,他都是一個人默默地在刻印著模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