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君宇製造了一場宮廷失竊案,再將雨汐的行蹤暴露出來,讓梨宮的人以為那場失竊案的主謀是想用太子妃來換得重額贖金,最後讓官府的人在一家寺廟裡找到了昏迷的雨汐。
雨汐睜開眼便看到了滿屋子的人關切地看著自己,再低頭一看,自己的裝扮與走時沒有多大的變化,才知道原來範君宇的用心。
「汐兒,沒事了,沒事了……」焱堯一見雨汐坐起來,就一把將她抱在懷裡安慰道,「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傷害你了,再也不會有人傷害你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祁連太后坐在一旁,又是拭淚又是感歎,「汐丫頭這次一定嚇壞了吧,回頭皇祖母給你誦經祈福,為你壓壓驚……」
「母后啊,汐兒回來是好事,你怎麼哭了啊?」皇后又是笑又是嬌嗔道,「我們的太子妃平安回來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柳妃也拚命地擠了過來:「汐兒你餓了吧,湘竹快給你主子端些好吃的過來啊……」
雨汐環繞了一周,沒有看見儷湘。忽然想起她現在在安胎時期,應該在寢宮裡休息。
「好了,汐兒回來就好了,讓他們小兩口獨處下吧,新婚之夜就……」皇后剛說到這,就看到祁連太后遞過來的警告眼神,忙噤聲了。
「皇后說的對,我們就讓汐兒先休息吧,堯兒,好好照顧汐兒,她這次受到的驚嚇一定不小,要好好安慰下她。」太后吩咐了幾句後,便領著眾人離開了東宮(焱堯被封為太子後,紫陽宮改名為東宮)。
寢宮裡頓時就安靜了下來。湘竹去準備了洗漱的物什,幾個宮女也走出去了,寬敞亮堂的寢宮裡,只餘雨汐二人。
「汐兒,你餓了嗎?要不先喝點蓮子羹?」焱堯將碗端了過來,卻聽到雨汐微露疲憊的聲音:
「焱堯,我不餓,你放下吧。」
回到宮裡,這是雨汐一直都希望的。可為何,當真的置身於這個偌大的宮殿裡時,每一個人,都給她一直強力的壓迫感呢?不管是真心關心她的,還是假意寒暄的,都被她帶來一股無形的壓力。
轉念一想,自己是回來復仇的,如果連這股壓力都頂不住的話,又談何復仇?
「焱堯,你坐到這裡來,我有話與你說。」
雨汐拍了拍床上的位置,待焱堯狐疑地坐下來後,雨汐才略略地沉吟了下,開口道:「如今你我已成親了,就是大人了,尤其是你,身為齊國太子,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任意妄為了,知道嗎?」
焱堯細細聽來,心裡一陣犯疑。他原是以為雨汐會和他說些思念之類的體己話,沒有想到會是如此沉重的話題。
「汐兒,你放心好了,今後,你就是我的責任,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讓你成為全天下最幸福最高貴的女子!」焱堯朗聲承諾道。
雨汐暗暗地搖了搖頭,她想說的並不是這個。
「算了,以後再說吧,我累了,讓湘竹進來為我洗漱吧。」雨汐面露疲憊,揮揮手道。
一抹失望在焱堯的臉上劃過,不過很快的,就被溫和代替了:「那好,你先歇息,有什麼話等你身子大好之後,我們再聊。」
宮中的規矩,雨汐未滿十五歲,二人還未能圓房,所以雨汐仍住在以前她住的翠薇閣裡,而焱堯還是住在漱玉苑。
「你們好生服侍太子妃,如若再有差池,本宮唯你們是問!」焱堯走出宮門,便對著站在兩旁的侍衛說道。
「是,太子殿下!」
再回頭時,那扇緊閉的宮門,彷彿一個巨大的山谷,橫在了他與雨汐之間。不知為何,雨汐這次回來,似乎變了。
或許是已經嫁為人妻的原因吧,太子妃的身份,已經將她之前的稚氣純真抹去了,不過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都是他慕容焱堯最心愛的女子!
雨汐洗完澡後,就躺了下來,不知為何,卻毫無睡意。
湘竹退下後,她就坐了起來,看了看四周,空蕩蕩的。現在的身份已經不容湘竹再睡在她的寢宮裡了,這是東宮的規矩,在她來看就是束縛。
「怎麼,沒有我就睡不著了啊?」
一個狂傲不羈的聲音在屋頂響起,抬頭一看,屋簷上不知何時多了個黑色人影。
人影一晃,轉眼間就躍上了雨汐的床,一雙邪美墨色眸子直勾勾地看著雨汐,唇邊彎起了一道不羈的弧線。
雨汐不說話,拉了拉被子,便繼續躺了下來。這人真無聊,把皇宮當他的范府了啊,來去自如的,功夫再好也不能來這炫耀啊,要知道,這裡的大內侍衛……
等下,她為何要擔心他啊?他是死是活與她何干!
心裡沒來由又泛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索性閉上了眼眸,由著他躺在自己身側,也不說話。
「才幾個時辰不見,我就想你了,汐兒……你有沒有想我啊?」溫熱的氣體在雨汐的脖子上來回磨蹭,手指也不空閒,纏著她的青絲繞了好幾圈,又鬆開,又繞上了。
「別鬧了,」雨汐想推開他,反被他抱得更緊,「等下宮女進來……」
「噓……別說話……就讓我安安靜靜地抱著你……」范君宇的食指在雨汐的唇間比畫了下,阻止了雨汐繼續說下去。
夜,終於徹底的安靜下來。
有時候,雨汐真的很奇怪二人的關係。為何她明明是討厭他的,卻對他的親暱動作毫無反感之意,只要他不越界,自己都能忍受。
同時,她多次告訴自己,要離他遠一點,不管他們是不是那個蘇瑪長老所說的「公主、王子」,她都不想與他有何糾葛,偏偏,越是想推開,兩人反而靠得更近。
很多時候,雨汐都被這種莫名的關係攪得一頭霧水,明明是風牛馬不相及的兩個人,卻能在一張床上相擁而眠。
「汐兒,你睡了嗎?」
范君宇的低沉聲音忽然打破了夜色的靜謐,好半晌,才聽到雨汐略顯慵懶的聲音:「嗯。」
范君宇沉吟了下,方道:「汐兒,我不知將你放回來,是對還是錯,現在連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
明明是想要保護她的,明明是不想她捲入宮廷內爭的,可最後,還是鬆開了她的手,讓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紫霞也說過,如果愛一個人的話,就應該聽聽她的心聲,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現在他知道了,可是,真的任由她去做嗎?
雨汐沉默了許久,才幽幽地開口道:「我清楚自己要做的事。」
她要復仇,要找到殺死凝嫣的真兇,要讓齊國的君主,為他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這就是她要做的,清清楚楚要去做的。
所以現在,誰都無法改變她,更何況是范君宇,一個算不上親密的人。
范君宇怔怔地看著那張純淨的面容,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裡,寫著幾絲讀不懂的情書,正茫茫然地看著上空。
范君宇不由得惻隱一動,便將她的頭挪到自己的手臂上,讓她靠著自己:「我知道我不能阻止你做你想做的事,也阻止不了,但你要答應我,撐不下去的時候,就告訴我,我就帶你走,帶你離開這裡,永遠地離開。」
聞言,雨汐不禁回想起從前,她曾經要求慕容軒帶她一起離開,可是最後,他還是將她拋棄了,而且,是永遠地拋棄。
這個世界,不能永遠依靠別人!所以,她一定要堅強起來,要勇敢起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柔弱無爭了!這也是范君宇當初做她老師時教會她的。
其實,雨汐心裡是挺感激當初那近三個月的艱苦訓練的,如果沒有那三個月,她的身子也不會好轉起來,健康的體魄、堅強的毅力,才讓她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慕容和凝嫣的死。
漫漫長夜過去了,待雨汐再睜開眼時,枕邊已經空了,凹下去的痕跡裡似乎還遺留著范君宇的體溫。
不知是心虛,抑或是為了掩人耳目,雨汐匆匆地理好了枕頭,這才放心地起床。
這應該算是新婚第二日,焱堯一早就來到雨汐的寢宮,看她精神大好後,心裡的石頭也落了下來。
「我梳洗完後,再陪你去皇上那裡請安。」
新嫁娘要給夫家的長輩敬茶的,上次的意外耽誤了,雨汐才想著今日要補回來。
焱堯聽罷,心裡大喜:「嗯,好,我先命人去稟報父皇母后還有皇祖母!」
原是以為雨汐還未接受自己的身份,今日看來,自己昨晚的擔憂是多餘的了。
原本雨汐應該各個宮去一趟的,太監卻來稟報說,讓太子與太子妃前往鳳儀宮請安便可,因為皇上皇后等人都去了。
焱堯一聽,知道父皇是怕雨汐太過勞累,心情一陣大好,每個人都疼惜雨汐,這是他最樂意看到的。
到了鳳儀宮,才發現湘貴嬪與柳妃也在。
心裡不覺有點恍惚,原與儷湘是姐妹,如今嫁了焱堯,她竟然就成了自己的後媽了,不覺在心裡微微失笑。
儷湘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眼裡的無奈,對她微微一笑,似是在安慰她。
先後給太后、皇上、皇后敬完茶後,腦海裡也記不清他們講的是什麼祝福語了,就來到了柳妃的跟前。
「好小子啊,你現在可是齊國最有福氣的男子了,竟然娶了這麼漂亮的妃子,有你的哈……」柳妃便說笑邊親手給他們遞了個大紅包。
焱堯又是傻笑又是搔頭道:「柳妃娘娘就不要取笑焱堯了,我也覺得自己是最有福氣的人了,能娶到汐兒,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這是他六年前就對自己許下的願望,到今天,終於實現了。
眾人又是歡喜又是祝福的,一時間,整個鳳儀宮正殿都洋溢在一片喜悅中。
「湘姐姐……」
雨汐剛要開口,就被旁邊的柳妃打斷了:「噯……怎麼還能叫姐姐呢……」
雨汐忙改口道:「貴嬪娘娘,汐兒給你敬茶!」
儷湘現在已經有四個月的身孕了,肚子也微鼓了,臉色紅潤而有光澤,看著雨汐時,滿臉都是幸福的笑容:
「汐兒,嫁人了,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任性了,何況你還是東宮的太子妃,皇家的規矩多,本宮真擔心你適應不了啊……」
「湘兒這話就不對了,」坐在柳妃旁邊的皇后開口了,「汐兒自小就在皇宮裡長大,對皇家規矩肯定是熟悉不過了,本宮一點都不擔心這點。」
儷湘便應和道:「是臣妾失言了。」
說罷,便又轉過頭來看著雨汐道:「汐兒,堯兒會是個好丈夫的,將你交到堯兒手裡,本宮也放心了。」
雨汐知道她想說的是什麼,逝者已矣,來者可追。她對慕容軒的感情,儷湘是最清楚的,她應該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輕易就放下慕容的。
至於她猜測自己嫁給焱堯的動機,雨汐就不得而知了。
「謝娘娘教誨!」雨汐淡淡地道。自從上次聽到她與慕容麟的談話後,雨汐對她的姐妹情,就冷卻了。
慕容軒的死,與她也脫不了干係。
一切禮節過後,焱堯便領著雨汐逛御花園。焱堯見她興趣缺缺,便提議與她出宮逛逛。
雨汐聞言,微微吃驚道:「我們能出去嗎?」
出去也好,在那吵雜的鬧市裡,思緒會更加的集中,或許會想到更好的復仇計劃。現在雨汐滿腦子就是如何找出害死凝嫣的真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