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絕世冷王妃 第3卷 儷湘外篇(一)
    紫靈死了,我知道,她是因我而死的。

     紫靈死的那個晚上,我一夜都沒有合過眼,第二天,就聽到了紫蘇來向我稟報,翌日,她就給我帶來了好消息:

     「綠游的屍體是在冷宮後面的一處井裡發現的,奴婢已經調查清楚了,是長春宮的小喜子做的。」

     長春宮,現在只住了兩名妃嬪。玉修容在玉笙樓,莫婕妤在昕雪苑。

     我的眸子裡頓時冷凍如霜,連自己都感受到了四肢的冰冷。

     「而小喜子,是玉修容娘家的人。」

     宮裡的太監向來由監欄院訓練出來的,不過也有不少妃嬪忍受不了這裡太監的愚鈍,便由家裡遣送家丁過來,淨身後成為各自宮裡的太監。

     紫蘇說完後,定定地看著我,我知道,她的目光裡含著疑慮,便開口道:「你有什麼要問的?」

     「奴婢不明,娘娘明明知道靈才人有意尋死,為何不阻攔?」

     是啊,我為什麼不阻攔?在她煙雲軒裡佈滿了我的眼線,我如何不知她有意自殺?

     我更加知道,她是為了我才自殺的,因為她知道,我要犧牲的,只有她了。害死我孩子的兇手,一日沒有找到,我一日都不安心!

     紫靈臨死前對我說的一些話,如今還言猶在耳。

     她說:「姐姐勿要自責,這是妹妹欠你的,現在,也還完了。」

    

     其實,她什麼都不欠我的,而是,我利用了她。我利用了她的忠心,作為我留在慕容麟腳步的工具;我利用她的不甘,作為我找出真兇的手段。

     她被人欺凌時,我裝作不知,是為了激發她的鬥志,讓她明白,在這個梨宮裡,只有權力,才能讓人高高在上,才能不被人欺凌。

     紫靈不是一個懦弱之人,為了自保,她一定會爭寵,會往上爬,這是後宮女人的宿命。

     背後的那個人,也一定會趁此機會,除去我的羽翼。

     「紫靈,從來都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這是紫靈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其實,我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忠心,而是,她並不知道我利用了她。

     「紫蘇,是不是連你也覺得,我變得很殘忍了?」我自稱我,是想聽紫蘇的真話。在別人眼裡,我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

     紫蘇帶著疑慮的眼睛盯著我,好半晌,才點點頭:「娘娘確實是變了好多,自從……自從小皇子死後,娘娘的心,就變硬了。」

     我一怔,原來連紫蘇都能感受到我的變化。

     一股蒼涼的感覺緩緩湧上鼻尖,最後,來至眼眶,一滴晶瑩的液體從我眼眶裡落了下來。從何時起,眼淚已經變得麻木了,心,也跟著僵硬了。

     「本宮的兒子,一定不能就這樣白白死掉,本宮一定會為他討回公道的!」這是我對紫蘇說的一句狠絕的話,話裡,透著我的辛酸,無奈,和疼痛。

     我知道,後宮就是一個無硝煙的戰場,而我,已經被這場戰爭的煙火,漸漸侵蝕了,但,我不後悔。別人怎麼對我的,我就怎麼還回去!

     聽聞范君宇做了正三品武官後,天天逼著雨汐去習武健體,不禁讓我對他生起了一股好感。

     原先他在眾人面前請求慕容麟將雨汐指給他,我心裡就對這人極具反感。尤其是那雙邪魅而剛毅的眼眸,銳利而深邃,似是要將人看透般,任是誰,都不喜歡被這樣的眼神盯著的。

     那日,我瞧見了他在御花園裡與如霜拉拉扯扯的,確切地說,應該是如霜纏著他。恰巧,雨汐剛剛因花粉過敏而病倒,我和柳妃都懷疑是如霜做的。

     經過幾日暗中調查後,我找到了那日范君宇說的兩名宮女,正是大公主身邊的人。

     所以,我約了范君宇在亭子裡相見。

     我不知他為何要戴著面具,顯得那道凜冽的目光更加冷峻,或許真的如他所說,他的面被大火燒燬了。但是,一個長期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會有如此銳利的眼神嗎?

     「微臣叩見貴嬪娘娘!」范君宇站在我面前,兩手作揖道。我知道他與柳妃的過節,他不肯跪拜柳妃,更加不會跪拜我,而我,也不計較這點。

     「你來了,」柔荑輕輕地踢了踢杯子裡的花瓣,我喜歡用花瓣泡茶,這是從現代就養成的習慣,「知道本宮找你有何事嗎?」

     范君宇誠實地搖搖頭:「微臣不知。」

     我隨手指了指身邊的石凳,示意他坐下後,才緩緩地開口:「本宮先感謝你對汐兒的用心,她最近身體大好,都是你的功勞,所以,這杯茶,本宮敬你!」

     「這是微臣職責所在!」范君宇說完,舉著茶杯一飲而盡。

     我淡淡一笑,這個男人太傲,不是一般人能馴服得了的。不知為何,我倒是很欣賞他的傲氣,倨傲不羈。

     「二來,本宮是想要提醒你,你對汐兒的用心,或許,已經對她構成了威脅。」捕蛇只要捕七寸,而我的話,也點到為止。

     范君宇是個聰明的人,他看我的眼神,從清冷轉至迷惑,到後面的徹寒,我知道,他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

     「謝娘娘提醒,微臣告辭!」

     真是一個爽快之人。

     我不得不說,這個男人,或許真的很危險,但只要被他愛上了,就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慕容軒死了,這個消息我們一直都瞞著祁連太后和雨汐,尤其是雨汐,我可以想像她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會多麼的心痛欲絕。

     而且,我應該算是間接殺死慕容軒的兇手。

     如果不是慕容麟誤會我與慕容軒的關係,他也不會因為嫉妒而將慕容軒派往南國,更不會遲遲都不召他回來。有時候,一個男人的嫉恨,比女人的殺傷力更大。

     今夜,慕容麟批完奏章就來了瀟湘宮,一臉的疲憊。每次他來這,我都能感覺到作為一個君主的力不從心。說真的,我很心疼他。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與他做一對平凡的夫妻,日落而息,簡簡單單的,多好。

     然而,他是一國之君,這個事實,是不容改變的。

     「皇上,何時令你如此煩憂?」帷幔裡,一番雲雨後,我將頭靠在他胸前,靜靜地聆聽他疲憊的心跳聲,那一刻,不知為何,心裡竟一片安詳。

     慕容麟緊鎖著眉頭,看著上空,半晌,才幽幽地道:「湘兒,你說,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我不明,看著他滿臉的疲憊,還有些許的悔意凝結在眉間,不由得問道:「皇上何出此言?」

     他將我的身體挪了挪,讓我找到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後,才開口:「南國那邊的使者來報,南國公主已經勸服了南國皇帝,與我國締結了永世交好的盟約!還將雪山以北的三座城池化於我國!這些,都是軒的功勞啊!」

     我知道,他對慕容軒的死一直耿耿於懷,覺得是自己害死了慕容軒。其實間接上,他的確是兇手,還有我。

     我不覺一陣難受,緊緊地擁著他:「皇上,莫要傷心了,王爺的一片忠誠你已經看到了,這是他對齊國的職責,用他的性命來換得兩國的交好,也算功垂萬古啊。」

     我只能這樣安慰他了。

     慕容麟許久都沒有說話,而將雙眸閉上了。我以為他睡著了,便也閉上了雙眼,好一會兒,突然又聽到他開口道:

     「湘兒,你知道嗎,其實,我只是都嫉妒軒,從小到大,他得到了母后所有的疼愛,母后對他,寵愛得不得了,而對我,永遠都那麼嚴厲。」

     我不禁一陣驚訝,聽雨汐說,慕容軒一直都覺得是太后偏愛慕容麟,甚至將他當做覬覦皇位的臣子而防備,怎麼現在從慕容麟口中,卻是另一番情景?

     「記得當年,母后生下了軒之後,就全身心地投入到照顧軒的身上,對我,永遠都只有四個字『自己去玩』,到後來,還將我交予琴淑妃撫養,一直到琴淑妃薨了,我才能回到母后的身邊。」

     慕容麟的語調裡,充滿了無盡的蒼涼,還有夾雜其中的絲絲恨意。原來,他對慕容軒的恨意,一直以來都存在著,只是我,將這份恨意昇華到了極點。

     「可是,母后不是選了你作為齊國的繼承人嗎?她還是愛你的啊,不然不會將這麼大的重擔交給你啊。」我知道齊國並沒有立嫡立長的習俗,只要哪個皇子有能力,就能繼承大統。

     只是沒想到,慕容麟會這麼回答:「你覺得她是愛我嗎?她是不捨得軒勞累,她是不捨得讓軒做他不喜歡做的事!繼承大統又如何,你以為是光榮神聖的事情嗎?我覺得,這是變相的囚禁,是禁錮!」

     慕容麟的濃濃恨意寫滿了眼眸,讓我不禁心裡一驚。這對母子,竟然也有這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可是,為何太后不將慕容軒推上皇位呢?在我看來,慕容軒的能力遠在慕容麟之上啊。

     聰慧如太后,又怎麼會因為自己的私心而錯選齊國皇位的繼承者呢?

     雨汐每日都到習武館去練習,回來的時候還經常按照范君宇的要求練習馬步等,我每次去的時候,都發現她的面色一天天紅潤起來,不覺得一喜。

     沒有堅強的體魄,在這個皇宮是無法生存的。慕容軒已經不在她身邊了,她應該要學會照顧自己了。

    

     還沒等我想好如何要告訴她這個噩耗時,沒有想到,焱堯已經在我之前,告知了雨汐。引來的,竟是雨汐的失蹤。

     我急瘋了,將焱堯叫來大罵了一頓,還不洩氣,甚至還給了他一記耳光。但是我心想,那記耳光肯定是打重了,手心的疼痛一直延伸到心口,再到腹部,下一刻,我就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中。

     待我醒來後,慕容麟已經伴在了我床前,一臉的喜悅:「湘兒,太好了,你懷上了我們的孩子!」

     我怔住了,這份幸福來得太突然了,讓我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慕容麟就已經下令,大赦天下,為即將到來的皇子或公主祈福。

     我知道,他是為了心安,為了防止上一次的事情發生。可憐的慕容麟,一直都以為他那些孩子無端夭折,是上天的旨意。

     像柳妃,我不得不懷疑,她的不孕,也是奸人所害。但她卻不想再提這件事,我也不好去追查了。

     現在對我孩子的安全造成威脅的,是玉修容和莫婕妤。她們都是麗妃身邊的人,麗妃想要我死,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這一次,我決定要主動出擊。

     柳妃每日都陪我到御花園散步,我的起居飲食她都派可以信任的人一手去辦,但我看得出,她憔悴的臉龐上,還寫著對雨汐的擔憂。

     我不知為何,每一個認識雨汐的人,都想要傾盡全力去保護她,連一向冷靜自持的柳妃,也不例外。

     玉修容最近很少出來走動,我不知她又在進行什麼計劃。上次那個接生婆的來歷已經被我查的很清楚了,果然是玉修容找來的。

     我聽到這個消息時,恨得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這個女人,我與她無冤無仇的,為何要害我!

     我現在是有身子的人,加上皇上的寵愛,幾乎寵冠後宮了。這份殊榮,對我來說,是舉手可得了,但,我並不滿足,我要的,是為我兒子報仇!

     紫蘇剛開始還想勸我,但當我懷有身孕後,她也沉默了,之後便堅決地告訴我,為了保護我肚子裡的皇子或公主,她一定會支持我到底的!

    

     這個率真的女孩,竟有幾分韌性,與我當初入宮時相似。

     這日,玉修容與莫婕妤來我宮中,予我些補品。

     「姐姐今日臉色大好,已不似前日蒼白了,這應該是皇恩潤澤所致了,姐姐這次一定能心想事成,一舉得男!」莫婕妤皮笑肉不笑地道,隨手從宮女手裡接過一個錦盒,便繼續說道:

     「這尊送子觀音是妹妹從城外的金光寺求來的,送於姐姐,祝姐姐為我們大齊再添皇子!」

     「妹妹說笑了,」我命紫蘇接過了錦盒,淡淡地品了口茶,才道,「無論是皇子還是公主,都是慕容家的子嗣,都是大齊的子民,本宮又何必執著於男女?」

     莫婕妤輕蔑地撇了撇嘴,嘲諷意味盡在嘴邊,我不禁在心裡暗暗歎道,這樣的修為,想要與我鬥,還嫩著。

     「哎呦!」紫蘇忽的大叫,眾人齊齊看向她。

     「娘娘,你看!」紫蘇拿過錦盒遞給我一看,裡面的送子觀音斷裂成兩半。

     「玉修容,你這是何意!」我厲聲一喝,玉修容臉上突變,刷的一下全白了,直勾勾地看著那尊送子觀音,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莫婕妤站在旁邊,似乎也想不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半晌才喃喃道:「嬪妾……嬪妾沒有……沒有碰過它……」

     這一句話似乎提醒了玉修容,她矛頭一轉,頓時就指向莫婕妤:「是她……姐姐,是她……剛剛在嬪妾房裡碰過這尊送子觀音的只有莫婕妤,一定是她陷害我的……」

     莫婕妤慌得忙搖頭:「不……不是我,我沒有打碎它,我只是摸了它一下……我……」

     這時,慕容麟的身影大踏步地走了進來,一看這場面,就狐疑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兩人一看到慕容麟的身影,就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我心裡極度地鄙夷了一番,才故作委屈地撲到慕容麟懷裡:「皇上……兩位妹妹竟然送臣妾一尊碎裂的送子觀音,臣妾她們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希望臣妾肚子裡的孩子不能順利出生嗎?」

     慕容麟聽完,渾身的怒氣一點即燃,還沒等兩人分辨,就命人將她們帶了下去,禁足於長春宮,待事情查明再另行處置。

     我知道慕容麟對他的女人心腸甚軟,如果不弄點更大的動靜,他是不可能查辦她們的。

     我與紫蘇相互看了一眼,為這場戲的上演交換了一個勝利的眼神。

     這裡的人都很迷信於送子觀音,誰都不相信我會自行打碎它。

     十天過去了,這個案子還沒有查明,慕容麟卻已經有了要將她們放出來的惻隱之心。

     我心知他不忍,便乘著他要上早朝的時候提議道:「皇上,就讓臣妾去將兩位妹妹放出來吧,臣妾想,兩位妹妹年幼,何況這只是初犯,臣妾去看望她們,還能以此感化她們,讓她們不再記恨臣妾。」

     這一句話是對著慕容麟的死穴而說的,一個容易心軟的男人,永遠都處於被動。

     慕容麟一聽,滿臉都是欣慰的笑意:「還是湘兒懂事,你去吧,好好教訓她們一頓,再動之以情,玉兒和靜兒不是蠻橫之人,相信她們經過這次事件一定會吸取教訓的。」

     我點點頭,待慕容麟走後,便與紫蘇前往長春宮。

     紫蘇懷裡還緊緊地抱著鼕鼕,與我相視一笑,便走進了長春宮的大門。

     我先去了玉笙樓,看著玉修容滿臉愁容地坐在窗前,心情一陣大好。

     待宮女的稟報驚醒她後,我才款款走至內殿。

     「嬪妾拜見貴嬪娘娘!」玉修容慵懶地行禮道。我並沒有因為她的無禮而生氣,只是揮退了身邊的宮女,讓她們在門外候著。

     「妹妹這幾日可好?面壁思過的日子不好受吧?」

     玉修容聞言,一怔,定定地看著我,似乎想從我臉上找到她的答案,好半晌,終於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原來是你設的局!看來我真是小看你了!」

     「你也嘗到了被人陷害的滋味了吧?在你們對我兒子做出那樣的事後,你覺得我還能任著你們再傷害我的第二個孩子嗎?」

     不僅玉修容面色大變,連紫蘇也不明為何我要這麼快就揭開她的罪行。

     「你……你在說……說什麼,我……我不明白……」玉修容忙轉身在桌上取了本書,不敢再看向我。

     「是嗎?」我用眼神示意紫蘇將懷裡的東東放下後,才走至玉修容的面前,全身的寒氣頓時就散發了出來。

     「你不明白?還要本宮說的更清楚嗎?還記得蘇姑婆嗎?她可是你們玉家的一個遠方親戚呢,要我找來她的家人與你對質嗎?」

     蘇姑婆,就是那日給我接生的婦人,後來,慘死在城外。

     玉修容面如死灰地頹坐在太妃椅上,目光呆滯而絕望。

     「你放心,」我附在她耳朵邊吐氣如蘭道,「本宮不會那麼快就讓你死的,你和莫婕妤欠本宮的兒子一條命,本宮讓你們,生不如死!」

     我的手在她肩膀上輕輕地拍了兩拍,之後,便舉步要走了出去。

     走至門口處,玉修容絕望而悲涼的聲音忽然傳來:「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但,我只想告訴你,我是想害死你的孩子,但,在我下手之前,他已經窒息了,不管你信不信。」

     是嗎?我的眸子裡蒙上了一層冷霜,到現在還想垂死掙扎嗎?

     紫蘇很快就抱著鼕鼕走了出來,在它的腳上,已經沒有了來時的粉末。

     至於昕雪苑,我想我不必再去了。玉修容會將我的話,原封不動地帶給莫婕妤的。

     她們二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還有她們背後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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