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君宇舉了舉手,示意她不要再講下去。便用沒有受傷的左手端起酒壺,仰頭而盡。
隨之而進來的青衣看到這一幕後,急急地奔了上來:「公子怎麼受傷了?還喝那麼多酒?」
想要伸手去搶過范君宇手裡的酒壺,被他躲開了。
紫霞無奈地搖搖頭:「還不是為了陸姑娘……」
說罷,便舉步走了出去,有青衣在公子身邊,她也就放心了。
青衣定定地看著范君宇借酒消愁的樣子,心裡甚是悲痛不已。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主人這麼不開心。他從來都不會做傷害自己的事情的,一直以來,他就是那麼的驕傲,可是如今……
一抹恨意,爬上青衣的眼底。
說到底,都是那個陸雨汐害的!
握了握腰間的軟劍,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任何人,即使是未來的當家主母,都不能,傷害她的主人!
雨汐被湘竹拉到院子外面閒坐。這幾日郡主都悶在屋裡,好不容易來了個晴朗天,她當然得拉她出來透透氣。
「郡主,你看,外面的花兒都開了,我們去摘花做你喜歡的標本吧。」湘竹提議道。
雨汐卻只是淡淡而慵懶地看了四周,沒有說話。
湘竹頓覺挫敗感襲來,暗暗地思索了下,便繼續說道:「郡主,要不奴婢去給你摘吧,郡主做的標本奴婢好喜歡誒,郡主再給奴婢做一個,啊?」
見雨汐還是沒有反應,湘竹無奈地歎了歎氣,便走到花叢中去,開始採摘花朵。
雨汐面色清冷地坐在石椅上,看著面前的花飛花落,眸子裡一片寧靜。
身後有陣細碎的腳步聲響起,雨汐似乎感覺到了,卻沒有轉頭去看。
一陣冷風從背後襲來,速度之快,雨汐根本就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得耳邊「噹啷」一聲,一把劍就落在了腳邊。不由得扭頭一看……
「青衣姐,你怎麼可以傷害陸姑娘?」靜姝手持一把匕首厲聲喝道,看得出,她剛剛為了擋青衣那一劍,幾乎用盡了十成功力,握著手臂的手腕還在抖哥不停。
青衣臉上的殺氣顯而易見,看著雨汐的目光犀利而凜冽:「她害得公子傷心,我必須殺她!」說完,長袖一揮,落在地上的劍瞬間就回到了她手裡,直指雨汐。
雨汐則站起來,略帶疑慮地看著她們。
「青衣姐,你瘋了!公子叫我們保護陸姑娘,你怎麼可以殺她?你殺了她,如何向公子交待?」靜姝難以置信地看著她,雖然她知道青衣對公子的忠心是不容置疑的,但沒有想到是如此不分青紅皂白。
聽到吵聲的湘竹奔了過來,看到這一場面,慌忙奔至雨汐的身邊,抓住她的手就要走,卻被青衣持劍攔住了去路。
「我不管!她是個禍害,她遲早會害死公子的,我一定要殺了她!」
話音剛落地,劍尖就直指雨汐的喉嚨。
湘竹一驚,不由自主地擋在前面,然速度卻沒有靜姝的快,後者攬著雨汐的腰,一躍而上,施展輕功,瞬間就沒了蹤影。
劍尖在湘竹的鼻尖上轉了個彎,及時地追了上去。
「郡主……」
靜姝緊緊地抱著雨汐不停地往前飛奔,而青衣持劍在後面緊追。饒是靜姝輕功再好,但帶上了個雨汐,也只能維持個一刻鐘,就在樹林裡被青衣追上來擋在了她們前面。
「青衣姐,你殺了陸姑娘的話,公子不會原諒你的!」靜姝將雨汐推到了身後,一把匕首擋在胸前,要真打起來,她是打不過青衣的,她的唯一長處就是輕功,然而現在根本就施展不開。
青衣大喝一聲:「我不管!」隨即長劍直取雨汐的喉嚨,靜姝嚇得拉過雨汐,用自己的身體來擋住青衣的劍。
雨汐嚇得大叫,她不願意別人因為自己而受傷,下意識地用力就將靜姝推開,長劍在即將到到靜姝胸前時微微一偏,直接刺向雨汐……
靜姝嚇得大駭,再想去救,已經來不及了。青衣的劍,迅速地刺向雨汐的肩膀,位置偏了偏,沒有朝心臟而去。
一股鑽心刺痛,頓時就向四肢蔓延。痛得雨汐下意識地伸手摀住傷口,暖濕的液體從指間溢了出來,浸濕了裙擺。
「陸姑娘!」靜姝掌心狠狠朝青衣拍去,青衣為了躲避她的掌風,往後一躲,還不忘將長劍從雨汐的肩膀上抽出來。
「啊……」雨汐痛得直呼出聲,身子緩緩倒下……
在落地的那一刻,一個堅實的手臂及時接住了她。渙散的意識在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孔後,眼裡的神色複雜萬變。
「公子……」青衣站在遠處,硬生生地承受著范君宇射來的冷峻寒光,頓時就感覺掉進了一個冰冷的地窖裡。
「滾!不要讓我在看到你!」范君宇用盡全身力氣,才沒有出掌,但他渾身散發出的殺氣,足以讓青衣不寒而慄。
「公子……」靜姝走過去,臉上的淚水嘩然而下,「對不起,靜姝沒有保護好陸姑娘……」
范君宇全部注意力都投向了懷裡的雨汐身上,大手從懷裡掏出了一塊暖玉,掛在雨汐的胸前,凝神道:「這一輩子,都不許你再將它脫下來。」
說罷,就抱起雨汐,火速地往范府裡趕。
紫霞聽到消息後,迅速地奔到靜竹園,看到眼前這一幕後,不由得驚訝道:「發生了什麼事?」
靜姝不語,只是低著頭垂淚,而范君宇則蹲坐在雨汐的床前,不停地給她擦汗。靈玥站在旁邊,輕聲地回答道:「是青衣。」
紫霞一聽,回過神來後,迅速地擠到雨汐床前,為她把了脈後,不覺一怔,她似乎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失血過多而已。
目光隨著手臂往上一看,在看到那塊碧玉在她胸前盈盈發亮後,才知道原因何在。
「公子不用擔心,陸姑娘並沒有什麼大礙;讓紫霞來處理她的傷口吧。」說罷,就給靈玥和靜姝使了個眼神,兩人便匆匆地去取了水盆和丹藥過來。
「公子?」紫霞輕聲喚道,她要給雨汐換衣服了。
范君宇這才抬起頭來,一雙墨綠色的眸子裡盛滿了悲慟,還有絲絲縷縷的悔意,這樣的公子是陌生的,至少她從來沒有見到過。
臉上的酷寒被深切的悔意代替,眉間的不羈被一股悲慟取代,這一刻,他就像一個受了傷了的困獸,極力地壓抑著內心的不安,即使沒有發洩出來,也能讓人看到他的疲倦和懼意。
他在擔心陸姑娘。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紫霞怎麼都不相信不可一世的公子竟然會露出如此悲傷而自責的表情。
或許,青衣說的對,愛情,是一把雙刃劍,真的會傷到公子的。只是青衣不明白,那份傷害,其實公子是心甘情願承受的。
「好好照顧她。」范君宇在經過紫霞面前時,說了一句沉重的話,隨即,便轉身而去。
紫霞點點頭,便開始幫雨汐清理傷口。旁邊的靜姝和靈玥不斷地遞過去剪刀、毛巾等,而湘竹只能幹站在那,目不轉睛地看著雨汐,生怕一眨眼她就會消失了般。
「紫霞姐,陸姑娘不會有事吧?」靈玥探頭過去,看著旁邊被血水浸泡的衣裳,不由得倒抽了口氣。誰都知道青衣的劍術在當今江湖裡幾乎找不到三個對手了,不過幸好方向偏了偏。
「幸有碧水暖玉護體,」紫霞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動作迅捷地包紮完傷口後,才命人將地上的衣裳收拾乾淨。
「湘竹姑娘,剩下的就交給你了,記住,這瓶藥要每隔半個時辰往她傷口輕輕地抹,不然會很容易留疤。」
紫霞將一瓶藥放到湘竹的手心後,就領著靜姝兩人走了出去。
「到底是怎麼回事?」紫霞向靜姝問道,青衣要殺一個人的話,不會失手的,看傷口的深度又不像只是教訓一下而已。
靜姝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最後還不忘將公子對青衣的懲罰說了一遍。
怪不得她剛剛見到青衣的時候,她只說了一句:「以後公子就拜託你了。」
暗叫一聲不好,隨即就奔到青衣的房間,裡面,早已人去樓空了。
「青衣走了。」紫霞沉聲道,青衣的忠心,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可是這一次……
靜姝和靈玥互望了對方一眼,眼裡寫滿了不捨,好一會兒,靜姝才道:「我們去求公子吧,求公子收回成命。」
說罷,就拉著靈玥的手就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