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也發現自己在看他,竟對她回以挑釁般的一笑,這讓儷湘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感覺,這個男人,絕對不簡單。
宴席結束後,范君宇就由著藏金海領路走出御花園。
在經過一方池塘之際,范君宇忽然哎呦了聲:「糟了,我隨身帶得玉珮不見了!」
藏金海一聽,慌忙幫他在周圍找了一遍,都未果,末了才聽到他說道:「估計是掉在了剛剛吃宴席的地方了,可否勞煩公公為我找來?」
說罷,就在他手裡塞了一錠銀子。
藏金海眼睛都直了,忙說:「這是奴才應做的事,奴才這就去為公子找來。」
待藏金海的身影漸漸遠去後,范君宇的目光才投到了不遠處一個倩影身上。
他慢慢走近那個倩影,見她目光正注視著前方,那裡一大一小兩個女孩在放著紙船玩耍。
范君宇走過去,坐在倩影的旁邊,自顧自地道:「天氣不錯啊,溫暖多了,出來走走對身體有益。」
雨汐側過頭來看了看他,記不清自己何時見過他,便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范君宇為自己被忽略而感到些許受挫,不過,他的性格就是,越是困難越是能挑戰他的能力,他就越喜歡。
他喜歡挑戰,喜歡冒險,喜歡一切在別人眼裡不可能的事在自己手裡成為現實。
這個冰冷如霜的女孩,他要定了!
「陸雨汐,年方十二,自七歲父母身亡後封為娉婷郡主,寄住在穆王府,由穆王爺撫養,三年後搬入,由太后娘娘帶著,至今已有兩年零三個月的光景。」
范君宇如同背誦般在那裡自說自話,雨汐聽來毫無興趣,目光依舊慵懶地看著前方。
其實,她早已猜出這個人的身份了。只是不知道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更不知他為何要與自己說這些。
是在告訴她,他已經將她調查得清清楚楚了,那又怎樣?她不是名人,不必勞他費心。
范君宇似乎對雨汐的冷漠早已習以為常,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後,才正色道:「恕君宇愚鈍,你是否早就在御花園裡認出了我,卻沒有上前說話,這是何故?」
雨汐不由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她何時在御花園看到他啊?她認出他是因為他剛剛說話的聲音。
范君宇故意忽略掉心底劃過的那抹失望,轉頭看向她,微微苦笑道:「好吧,算我自作多情,那你能告訴我,你的病好了嗎?昨日才病倒,今日怎麼就出門了呢?」
眉間微微一皺,這人還真喜怒無常。昨日對她還冷冰冰的,今日就上來套近乎了。難道是因為知道了她郡主的身份?這大可不必,到現在為止,雨汐都不認為自己的郡主身份有多尊貴。
她,還是她,陸雨汐,一個簡單而平凡的女孩,僅此而已。
伸手過去,想要幫她拿開落在她髮絲上的落葉,卻被她警惕般地躲開了,手懸在了半空,最後尷尬地垂了下來。
「你這人還真是過河拆橋,我爹昨日才幫了你,你今日就表現得好像是陌生人般,難道你不覺得自己有點……」
話還沒說話,雨汐就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幫我的是你爹,不是你。」
好熟悉的一句話啊。昨天他問她名字時,她也是這樣回答的:「我是來找范老的。」
一個倔強而有趣的女孩,范君宇忽然覺得老爹的眼光的確很不賴。雖然嫩是嫩了點,但膽識智慧都堪稱絕品,而這張臉,秘城上下只怕找不到比她更美的了,就連剛剛那位湘貴嬪也缺乏了她身上的純澈。
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後,范君宇忽然覺得這個女孩不是一般的女孩,甜言蜜語是哄不了的,還是用自己獨有的方式來爭取吧。
「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何我要戴著面具見人?」
等了半天,范君宇都沒有等到自己要的答案,便繼續說道:「其實,除了范府的人,你是第一個見到我真正面目的,你應該知道這是為何。」
那日他原本可以在乍見到她時就迅速地戴上這面伴了他近三十年的面具,可是那一刻,他猶豫了。
雨汐對此並不感興趣,對這個說話者的話題也興趣缺缺,索性就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就要舉步。
卻被一個手心拽住了手臂。
轉頭一看,是那張面具,還有那張面具背後的一雙寒冷徹骨的眸子:「你是第一次連正眼都不看我的人,也是第一個可以將我忽略得那麼徹底的人!」
與世俱來的驕傲與自負讓他忍不住要發狂了,這個女孩三番兩次的就能輕而易舉地挑起他的怒氣,將他說的話一句都沒有聽進去,這還不算,甚至讓他吃了不少的鱉,這股怒氣實在是壓不下去了。
可惡,為什麼她那雙燦若星辰的眸子就不能瞥向他呢,哪怕只要一眼!他受不了這種忽視!
「放手!」陸雨汐冷冷地瞪著他的眸子,只吐出了兩個字。
兩個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匯,形成一股強大的氣流,讓剛趕到的藏金海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感覺到一股臘月寒氣在周圍生成,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陸雨汐!你再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就……就……」范君宇猛地將雨汐的身子拉到自己懷裡,在她毫無掙扎之力時,附耳下去,溫熱的氣體在她臉頰上拂過。
感受到懷裡身體的僵硬後,范君宇這才心滿意足地放開了雨汐,在她惱然咬牙的表情下,踩著輕快的步子,大笑著揚長而去。
可惡的男人!
雨汐在其身後憤憤地瞪道,他剛剛……差點吻了自己!一想到這裡,胃裡不由得一陣噁心。即使那張臉酷似慕容軒,她對他還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憤憤地轉過身去,瞪了瞪那個身影,卻沒有想到,會看到儷湘的面孔,隱在花叢中,兩人相視後,儷湘才朝她走過來,後面跟著紫蘇。
「汐兒,能告訴姐姐,你是怎麼認識那個人的嗎?」儷湘輕聲問道。范君宇渾身都散發著危險氣息,她不能讓他靠近雨汐。
雨汐沉吟片刻後,便將在范府見到范君宇的經過說了一遍,卻隱去了他的長相。她不想讓別人將那個冷面男與慕容軒做任何聯繫的對比,即便現在慕容軒在她心裡已經成了一根不容觸碰的刺。
儷湘聽罷,暗暗吃驚,在她看來,范君宇第一次見面就捉弄了雨汐,似乎真的是對她頗有好感。這也就解釋了他為何要皇上賜婚的舉動了。
「汐兒,你以後不要再與這人有任何的照面了,姐姐覺得這人很……很怪異,總之,你還是不要與他走得太近。」儷湘蹙眉道。
走得很近?她甚至連他的名字是怎麼寫的都不記得了,怎麼姐姐會覺得她和他走得很近呢?難道是剛剛那一幕……
「湘姐姐,你不要誤會,我和他……我根本就不喜歡這個人!」雨汐不知該作為解釋,一急,就把「討厭」改成了「不喜歡」。
儷湘如何不知雨汐的心思,雖說她現在恨極了慕容軒的不歸,但她同時也深愛著慕容軒,即使她自己不肯承認。算起來,雨汐都有二十二歲了吧,從現代到現在,這樣的心智年齡處理起感情來,還是有些盲目的,她不得不擔心。
「姐姐不是不放心你,而是擔心那個人,你不知道他剛剛……」儷湘說到這,忽然又戛然而止了,算了,或許自己只是杞人憂天而已,但願是她多慮了。
「湘姐姐?」
「呃?哦,沒什麼,總之你以後不要再與他來往就行了,快回去吧,柳妃已將你的私物搬回了鳳儀宮,太后也掛念著你的身體呢。」
雨汐點點頭,理了理裙擺,便招手喚來湘竹和凝嫣,幾人一起往前走。
回到瀟湘宮,儷湘剛換下衣服,外面就傳來「皇上駕到」的通報聲。
慕容麟進來時,低垂著頭,竟看不到臉上的表情,儷湘忙上前為他倒了杯雨露毛尖。
「皇上,你這是怎麼了?」儷湘走至他旁邊坐下後,輕聲問道。
皇上抬起頭來,一臉的哀傷,眼眶裡積滿了淚水,半天才道:「南國那邊來了消息,說……軒他……他失足掉落山崖,屍骨不存……」
儷湘大駭,手中的杯子差點滑落,好一會兒才穩住了心神,第一個反應就是千萬不能將這個消息告訴雨汐。
慕容麟沒有顧得上看她的表情,一首蹙額,悲淒的聲調傳了開來:「都是朕害了他啊,如果朕早點宣他回來,如果朕早點……」
後面的話早已泣不成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