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君宇以為她沒聽明白自己的話,別人一聽到他的身份,肯定立即上來巴結有事求事了,可她卻一副淡漠的樣子,這不免讓他泛起了一股爭強之心。
「你可以不必見到我爹,我……」
雨汐沒有耐心再聽他講下去了,體內的溫度越來越高,她快撐不住了,還是改日再來。
范君宇想是沒有想到會有人對他的話置之不理的,不覺一陣狂怒,三步兩步的就跑上去,一把抓住雨汐的手:「可惡,你……」
她的手怎麼那麼燙?還有她臉蛋……
「我要回去!」雨汐倔強地說道,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了。
范君宇忽然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難道她剛剛就不舒服了?她要喝水就因為這個原因?
可惡!范君宇沒來由地對自己一陣痛恨,想也沒想地就彎身一把抱起雨汐,還不忘對外面的人道:「立刻叫大夫!」
雨汐被他的舉止嚇得大叫,四肢不停地掙扎:「放我……下來……」
可嘶啞的聲音根本就發不出成句的音符,范君宇也沒有把她的小貓抓癢的反抗放在眼裡,待走至內室後,才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上:「你再喊,聲帶都被你扯斷了!」
雨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著他給自己端了杯水過來,心裡還在為他剛剛的無禮氣惱,哪裡會喝他端來的水,索性自己下床去倒。
誰知腳一落地,人又被提起來扔到了床上,腦袋上空那個可惡的聲音再次響起:「給本少爺坐好!喝!」
水杯幾乎都塞到了雨汐的唇間了。
雨汐的倔強一下子也被激發了出來,他說喝就喝嗎?
索性翻身用被子蓋住頭躺了下來,這是她以前對付慕容軒的一招,沒有想到會在一個陌生人面前表現出來。
以前慕容軒一見她這樣,便會好聲好氣地哄上半天,待她心甘情願地把頭露出來了,才餵她食物。
可她沒有想到,范君宇的做法大相逕庭。
他一把扯掉她的被子,很沒有耐心地將她提起來拽在懷裡,強逼著把那杯子裡面的水灌進她嘴裡後,看著她嗆得咳嗽不止,還不忘諷刺道:
「別以為這是你家,大小姐脾氣回去再發!」語氣裡不無嘲諷。
雨汐一驚,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對她說話。慕容軒已經將她的小姐脾氣寵到了極點;在梨宮,太后也是將她當公主般疼愛,焱堯更是對她百依百順,哪裡有人會對她說,不能發脾氣的。
乘著她發愣之際,范君宇又把一杯水灌至她嘴裡,這一次,她乖乖地喝下了。
「還要嗎?」范君宇見她眼神裡透著幾分哀傷,聲音不由得放柔道。
雨汐點點頭,這時一個丫鬟進來了,范君宇便道:「紫霞,這位姑娘的衣裳濕了,你去找件合身的給她換上。」
被叫做紫霞的丫鬟點點頭,便去尋了件衣裳過來,傅君宇也走了出去。
換完衣裳後,大夫也來了,可雨汐卻不許他碰觸自己。
「我不看大夫!我……」雨汐剛要說些什麼,就看到傅君宇冷著臉走了進來,兩道寒光直射過來,將她的話給射了回去。
大夫給雨汐把了脈後,便隨著傅君宇出去了。
房間裡只餘紫霞和雨汐兩人了。雨汐等得有點不耐煩了,何況外面柳妃還在等著呢,有點急了,便道:
「請問范老什麼時候回來啊?」
紫霞轉頭剛要說什麼,就聽得外面有人喊:「老爺回來了。」
雨汐喜得便要衝出去,才走至屏風處,就看到一張寒臉又擺了進來:「穿鞋!」
低頭一看,剛剛心急了,竟然沒有穿鞋就跑了出來,腦海裡忽然又撞入了一個畫面,當時是個雷雨天,她嚇得跑進了慕容軒的房間,鞋子都忘了穿了,結果踩了許多碎石子,慕容軒就幫她一粒粒地挑出來。
可現在這裡不會有人幫她挑石子的了。
便跑了回去,彎身穿好鞋襪後,才跟著傅君宇的身影踱步走了出來。
坐在上座的是一個髮絲微微泛白、神采奕奕的老者,一身青袍在身,渾身的儒者之氣,毫無銅臭之氣,根本就看不出他是齊國的首富,雨汐在心裡評價道。
范老似乎對雨汐的到來並沒有多大的驚訝,反而一臉欣喜地喚來家丁給雨汐端些上好的點心來,其熱情與范君宇的冷漠南轅北轍。
「范……老爺,我叫陸雨汐,我不知你說的話是否還算數,雨汐現有一事相求。」雨汐站起來,不卑不亢地道。
范老摸著一把短鬚,邊滿意地點點頭,邊說道:「陸姑娘,你可以直接叫我范老。至於我說的話,當然算數了,你提的要求我都會答應你的。」
「那就請范老向皇上求情,把柳硅放出來,他是無辜的。」雨汐直言不諱地道。
旁邊的范君宇一聽,寒眉一挑,就冷冷地道:「他彈劾我爹,我們放了他,范家三千門徒也不會放過他的!」
語氣冰寒至極。
范老舉手阻止了范君宇的言論,略微沉吟了下,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直射雨汐,半晌才問道:「老身答應你!不再計較柳硅的污蔑,不僅如此,老身還給他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梨花派』的頭目就在老身手裡,老身可以交給柳硅。」
「爹……」
雨汐沒有想到范老會答應得那麼爽快,甚至還給柳硅機會在皇上面前將功折罪,這在別人眼裡根本就是不可思議的事,但雨汐就是相信他。
「謝謝老先生的好意,那雨汐就先告辭了。」雨汐剛要抬腿轉身,耳邊就聽到范君宇的喝止聲:
「慢著。」
雨汐有點莫名地看著范君宇。
其實范君宇心裡也不知自己為何不想讓她走,一抹尷尬劃過眼底後,他便道:「大夫給你開的藥,我命人送到你府上,敢問你住哪?」
范老若有所思地瞥了范君宇一眼,卻只是含笑地點點頭,並沒有說話。
雨汐一愣,沒有想到他是因為這個理由而攔住自己,暗暗地想了想,柳妃不讓她透露自己的身份,而且她也不想和這個范君宇有什麼糾葛,便搖搖頭:
「不用了。」
忽然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從懷裡掏出一塊紫色令牌,在范君宇震驚得無以倫表的目光下,遞給了范老:
「這塊金牌雨汐原物奉還。」
范老卻沒有如雨汐所料接過,反問了一句:「我既已贈你,又怎會收回呢?」
開始時雨汐還不知道這塊紫色令牌有什麼作用,現在才知道它可以號令范家三千門眾,是范家掌門人的地位象徵,這麼貴重的物品,她如何能收?
「雨汐當時年幼,不知此令的作用,如今知道了,深感惶恐,還是原物奉還為好。」說罷,就把令牌放在范老面前的桌上。
「你如果還我,那剛剛我答應你的事就不能作數了,你還是堅決要還我嗎?」范老唇間泛起一抹慈祥的笑意,不知為何,雨汐竟覺得那笑容背後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般。
難道這塊令牌還有什麼作用嗎?
好不容易才辦妥的事,不能讓柳妃失望。算了,不就保管一塊金牌而已嘛,反正以後她也不會用到了。
便伸手取回令牌,放入懷中:「范老先生的好意,雨汐心領了,雨汐告辭。」
說罷,就轉身而去。
待雨汐的身影已經看不到時,范君宇才急不可耐地走至范老面前:「爹,你怎麼可以把紫金令交給一個來歷不明的小女孩呢?我……不是還沒娶親嗎?」
范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才道:「她是我五年前就看中了的兒媳人選!你要是想要回紫金令,就把她給我娶回來!」
紫金令,范家掌門人的身份象徵。也是范家長輩挑選兒媳的聘禮,由兒媳轉交給下一屆掌門人,這是范家的規矩。
范君宇極度震驚地看著自己的父親。雖然他也覺得這個小女孩有其獨特之處,但范家的當家主母怎麼可能讓一個喜歡發大小姐脾氣的嬌嬌女來當?
「我看人向來很準,你不用懷疑,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去調查她的背景,盡快地把紫金令拿回來,我才放心地把范家交給你,」
范老淡淡地說完,就背著手走進了內屋。
大廳裡只餘范君宇呆呆地站在那,臉上的神情冰寒而堅定。
雨汐回到馬車後,就將與范老相見的情況告知了柳妃,只是省去了與范君宇的那一段。
柳妃聽完,滿臉的喜色,禁不住又是抱著雨汐又是嚷道:「汐兒,真的謝謝你,謝謝你!我代表柳家全家上下謝謝你的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