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前方出現了遼遠而清晰的呼喚聲,還有那漂浮在上空的藍旗,她終於抵擋不住全身的虛脫,一頭扎進了沙土裡,最後一絲意識是,飛兒,似乎也倒在了她的身邊。
躺了足足三天後,雨汐才慢慢的恢復了元氣,剛能下床,她便想到外面去走走,畢竟全身的骨頭都快睡酥了。
沒想到走出臥室時,就看到靠在窗邊的睡塌上躺著一個人。半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
雨汐喚來湘竹,指了指睡塌上的人。因為聲帶受損了,她至今還不能開口說話。
湘竹斜睨了他一眼,笑道:「他自己要求的啊,一定要靠近你,說無法確定你沒事的話,他就不能安睡,奴婢就把他放在這了。」
原來,這幾日,他竟然就睡在外面,隔著一扇門,一座屏風,離她那麼近,她都不知道。
雨汐走過去,仔細地查看了下他的手腕,傷口已經包紮好了,只是臉色還是那麼蒼白。
「大夫說失血過多,又長時間缺水,差點救不回來了,不過還好,現在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只是需要靜養。」
都說靜養了,這人竟然還不安分,沒事把床安在她房間做什麼呢,下人來來往往的,哪裡能靜養啊。
雨汐一陣氣惱,握住他手腕的力道不由得加重了下,聽得一聲痛呼後,驚得她急忙鬆開他的手,又是一聲痛呼。
睡塌上的人醒了,一睜開眼,顧不得手上的傷口,就急忙地想要掙扎起來,微弱而嘶啞的聲音讓人很難分辨得出他在講什麼:「汐兒,你……你……怎麼就下床了呢……嗷……」
由於焦急,雙手撐起身體時,竟無意識地壓到了傷口,痛得他呲牙咧嘴的。
湘竹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地走過去,扶他坐起來:「大皇子,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難道好不懂照顧自己嗎?」
雨汐也有同感。
焱永不好意思地地一笑,想要伸手去握雨汐的手,試了幾次都徒勞,雨汐見此,只好去抓住他的手,聽得他虛弱地道:「汐兒,你……你沒事了嗎?」
貌似現在有事的是他吧。雨汐在心裡一陣好笑地道,臉上只是淡淡一笑,便搖搖頭。
焱永知道雨汐的聲帶被拉傷了,今後可能需要十天半個月才能恢復了,一想起她為了自己受的苦,心裡一陣哽咽:「你……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哎,真是一個癡情的皇子啊……」湘竹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地走了出去,郡主胃口不佳,她要去做一些可口的小菜給她。
雨汐剛要走開,焱永情不自禁地拉住她,眼神裡寫滿了希冀,雨汐只好坐在他的睡塌上,任他盯著自己看。
髮絲有點乾澀,皮膚也略顯粗糙,小臉上的紅潤還沒有恢復,連受傷的腳還要裹著紗布,看來,這三天她還沒痊癒呢,不由得對那個大夫生了股悶氣。什麼醫術啊,竟然還沒治好她。
他卻不去想,自己似乎也好不到哪去。手腕上的傷口雖然處理過了,但是因為過深,加上處理得不及時,日後勢必會留下疤痕;體質虛弱得連抬起手來都費勁,也不知道是誰比誰更像「有事的樣子」。
「汐兒,你……你會怪我嗎?」焱永忽然開口道。
雨汐努力地去分辨他話裡的意思,好一會兒才辨識清楚,便搖搖頭。
「如果……我……我不去追你的話,你可能已經……已經……」
雨汐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講下去了。飛兒死了,死在那片沙漠裡,再也回不來了。為了見慕容軒,她差點還害死他的侄子,這個代價實在是太大了,她知道,慕容軒付不起,她也付不起。
所以,她選擇了回來。回來這裡,回去皇宮,在那裡安安靜靜地等他回來。
在他的手心裡默默地寫下了幾個字:「你安心養傷,我們過幾天就回宮。」
寫完這句話後,雨汐就站起身來,轉身走了出去。
透過窗戶,看著那個嬌小的背影在花園裡一瘸一拐地走著,腳上已經包了很厚很厚的紗布了,不過,看她走路的樣子,似乎,還有點疼。
她的堅持,竟然是因為他而放下的;焱永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了。他不希望看到她不開心的樣子。
在陳府靜養了半個月後,皇宮那邊已經頻頻傳來加急聖旨,讓他們傷勢痊癒後立即回宮,不得有誤。
在返程途中,雨汐一直都沒有說話,無論焱永怎麼逗她,她都保持著一張沉默嫻靜的面容,靜靜地坐在角落裡。
返程所花的時間不到一個月,雨汐覺得只是十天,五天,或者更少。
一回到皇宮,焱永等人就被帶到了太后的鳳儀宮,進去一看,皇上、皇后、湘貴嬪、麗妃、都在那裡,坐了滿滿一屋子。
雨汐進去時,多看了湘貴嬪兩眼,發現她的臉色略顯蒼白,人也瘦削了,獨自平平的,相信應該生產完了。
「不孝兒焱永叩見太后、皇上、母后,請父皇治兒子誘拐郡主出宮之罪!」
雨汐一怔,因為焱永的話而忘了下跪行禮,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凝視著焱永。
皇后早已淚流滿面地奔過去,一把抱住焱永:「吾兒啊,你受苦了,都是母后不好,母后沒有好好看住你,聽說你受傷了?讓母后看看傷著哪裡了?」
說罷,就將焱永上下左右打量了番,焱永下意識地扯了扯衣袖,淡笑道:「母后,兒臣沒有事了;讓母后擔心,是兒臣的不對。」
說罷,又要跪下來,被皇后一把拉住了:「好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皇上臉色鐵青地坐在上面,還沒等發話,祁連太后就走了下來:「汐兒,來,哀家看看,哎呦,怎麼瘦成這樣了?可憐的孩子啊……來,哀家帶你過去梳洗下,來人,給郡主做些好吃的過來……」
說罷,就拉著雨汐的手走進了內室。
皇上看著這對婆媳這般護著這兩個孩子,又是氣又是無奈,一時竟沒法發洩,目光不由的落到了跪在地上的湘竹身上,頓時就冒騰了:
「你這個不知所謂的丫鬟,主子不學好也不勸著!還跟著出去胡鬧!這般不懂規矩的丫鬟,拉出去……」
「稟皇上,太后娘娘命湘竹姑娘過去伺候郡主!」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來道。
慕容麟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最後,大手一揮:「罷了罷了,孩子都被寵壞了!朕連懲罰的權力都沒有了……」
小太監急忙領著渾身發抖的湘竹走了。
旁邊坐著的儷湘忙伸手在慕容麟胸脯上順順氣道:「皇上莫氣,孩子自有孩子的福氣;何況兩個孩子平日裡都很乖巧的,這也是第一次犯錯,您就原諒他們吧。」
「此言差矣!」麗妃在一旁忽然開口道,一臉的嬌媚和得意,「妹妹還沒做母親,不知教育子女的辛苦,這孩子啊,做錯了事,就得罰,否則日後會釀出更大的錯的;妹妹還是學著點,以後等再有了孩子就得心應手了。」
一席話說得儷湘滿臉蒼白無力,放在皇帝胸脯上的手都微微發抖了。
孩子……她的孩子……
慕容麟的臉色一凜:「麗妃,你是不是一定要在別人傷口上撒鹽你才開心啊?」
「臣妾不是這個意思,」甫一抬頭,一接受到慕容麟冷峻如炬的目光後,忙改口道,「臣妾下次不敢了。」
「哼,晾你也不敢!」慕容麟從鼻孔裡噴了噴氣後,就站了起來,經過皇后和焱永身邊時,扔下了一句話:「慈母多敗兒!哼!」
「母后……」焱永眼裡一陣感激,抱著皇后笑道,「母后最好了,您是天下最好的母后了!」
查卡拉氏淺淺一笑,撓了撓焱永的腦袋:「傻孩子,都十七八歲了,怎麼還像一個孩子啊……」
「在母親的眼裡,孩子當然永遠都長不大咯。」焱永理所當然地道。
房間裡,雨汐坐立不安地等待著,好不容易等來了湘竹的腳步聲,她一進門就神色慌張地關上門,走至雨汐面前:
「奴婢打聽到了,湘貴嬪的孩子生下來就死了,聽說是胎心不穩,皇上在太醫的建議下,只能保住大人。」
雨汐腦海一哄,怪不得儷湘臉色如此。
「那這段時日姐姐豈不很傷心?」雨汐黯然道,臉上一片哀傷。
湘竹點點頭,任誰攤上這種事都不好受的,更何況那可是皇子或公主啊,還有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