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再看看榮王,萬真再次長歎一聲,難怪晶師姐的聲音會落寞了,歲月對女人真的是不公平,瞧這榮王,面孔俊毅依舊,身材魁梧偉健,氣質霸氣沉穩,任是一個妙齡女子也會被他身上所散發出的魅力所折服,試問晶師姐如何不落寞?
在萬真偷偷打量對面二人的同時,榮王與榮王妃何嘗不是在打量她呢?剛才在聽得榮王竟讓一個自稱是太后的小師妹的女子上了車,她便心生疑竇起來,她嫁給榮二十多年了,不敢說瞭解他的一切,但至少她清楚,自己的夫君不是個這麼輕率的人,直到萬真上了車,藉著車內點著的小壁燈發出的光,她明白了,萬真身上有某『人』的影子,連自己都這麼覺得,何況是榮王呢?
晶碧璽的心裡更加悲涼起來,當年的自己,曾一度天真的以為,榮王是真的愛上了自己,才娶了自己,她還天真的想,就算他不是那麼愛,只要自己真心待他,總有一日,他會忘了心中的那個『人』,從而一心一意待自己,可是她錯了,無論她如何努力,也走不進他的心,表面上,他對她溫和謙讓,成親這麼多年來,他甚至從未大聲地與她說過話,更別說紅臉吵嘴了。
別人都說她很幸福,甚至她的師兄師姐們都羨慕她找了個好歸宿,她也曾一度的迷失在這種表面的幸福中。直到兩年前的那次回宮,那是先皇駕崩的時候,是那個『人』沒了依靠、失了所愛的時候,她發現了他看著自己師妹時的眼神,那種充滿了癡迷而心痛的眼神,她這才明白,原來,他從未愛過她,他之所以娶她,全是因為自己是思佳的師姐,他是想從自己身上找到些思佳的影子。
發現這些後,她的心徹底涼了,這才覺得自己好失敗,覺得自己是一個笑話。再次回到封地後,她變了,不再費盡心思去討好他、關心他、愛他、疼他,她的世界裡似乎沒有了他,她只顧自己吃喝玩樂,沒事時就舞舞劍,然後就是花費大把銀子去品嚐各種山珍海味。
而榮王呢?妻子的這一切轉變,他似乎沒有發覺般,任她的身材在美味中變了樣,任她的美麗容顏在心冷中枯萎凋謝,任她開朗天真的個性,在寂寞與失意後深鎖眉頭。
他整日裡花大量的時間去處理城內的事務,整治城內的風氣,其實他大可不必那麼忙的,他只是想多找點事來做,以此麻醉自己,讓自己可以不再想她,不再愛她,可是,任他如何努力,他都無法忘記她、無法不想她。
想到這裡,晶碧璽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又偷偷打量了身邊的榮王一眼,發現他早已閉了眼,也不知是真睡還是心有所思;她又看了對面的萬真一眼,萬真發現王妃在看自己,立馬展開笑容,尷尬地朝她笑了一下。
這一笑,又讓晶碧璽的心裡隱隱痛了起來,多年輕、多無邪的笑啊,多圓潤、多美麗的一張俏臉啊?像極了當年的小師妹。
雖是如此,她心裡還是燃起了一絲僥倖來,因為剛才已聽萬真說了,她是有未婚夫的,好像還是個文武狀元,且又是皇上御封的,怎麼來說,她身上雖有思佳的影子,但榮王總不至於會對一個身有婚約的女子產生什麼想法吧?就算沒有未婚夫,他二人的年齡差距也大啊?
倒是太后,先皇駕崩了兩年了,這兩年裡,也不知她變成怎樣了,會不會很傷心難過?太后對先皇的感情之深,任是誰也不能否認的。這時的晶碧璽甚至有一種卑劣的想法,她希望因為先皇的駕崩,使得太后日夜難過,從而會變成與自己一般的模樣,那樣的話,榮王是不是就不會再想著她了呢?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晶碧璽突然有了一種罪惡感,在心裡開始大罵起自己來:我這是怎麼了?怎麼這樣卑鄙,這樣小雞肚腸?
車內靜得可怕,萬真見榮王與王妃都不說話,好像都在想著心事般,一時也不知該怎麼做,連雙手該放哪裡也不知道了,整個人變得越發不安起來。
她這時的不安,卻已真真切切地落進了半閉著眼的榮王眼裡,使得榮王心裡又是一陣刺痛,為何?為何她連不安的表情也與思佳這般的相像?剛才在她抬起頭的那一霎,他以為時光又回到了二十八年前,他初次見到思佳時的那一刻,當時的思佳只有十四歲,臉上也是帶著那樣的不安與侷促。
所以,他不自覺的就同意了讓萬真上車,然後馬上又見到了萬真輕鬆的舒了一口氣,既而臉上掛上笑容,令他又想起了與思佳的那一場蹴鞠,當時,皇上說思佳可以上場踢一場時,她臉上的笑與神情便是這樣,既興奮又不安。
其實這一次太后的生日他完全可以不回宮的,但是,太后的一封加急密信,他便義無反顧地回來了;之所以到現在才到達皇宮,也是自己與太后之間的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就連自己的王妃都不知道,這是屬於他與太后之間的秘密,為了她,他什麼都可以放下,前路即使是刀山火海,只要是她要自己做的,他絕不會皺一下眉。這就是榮王的愛,藏於心底卻從未示人的愛。
正在車上三人各懷心事的時候,馬車停了下來,車外傳來阿安的聲音:「王爺、王妃,東華門到了!」宮中規矩,所有車輛到了東華門後,都得停下,步行。
榮王馬上睜開了雙眼,揭起車簾,便跳下了車,然後又伸過手來扶著王妃,萬真趕緊跟在王妃身後下了車。一看,前方似有一陣人馬正往這邊過了來。榮王當然也看到了,此時面上帶了笑,等著那隊人靠近。
萬真站在他身後,只覺得榮王高大的有如一座山,不知為何,站在他身旁,她的心底便覺得安全,仿似他會幫自己擺平一切似的,她自己也說不清,為何就這般相信了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成熟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