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沁卻毫不在意,似乎四周的一切都與己無關。
冷冷的,撥弄玉碟中的一隻粽子。
優伶奏樂,舞姬歌起。
奶娘將小皇子抱到凌印面前,凌印接過,寵愛的抱著,捏著他的小手。
蘭沁放下手中的牙箸,慢慢退出宴席。而凌印正在逗小皇子,並未在意蘭沁。
羅寧卻跟在她身後。
蘭沁回頭,冷冷的道:「你不必跟著我。」
羅寧蹙眉:「阿沁……」便止住了腳步。
蘭沁再不理他,只快步向前。
走到荷塘的另一頭,卻突然發現身後跟著一個人,卻是靜妃。
不由一驚,怎麼是她?
自己與她素無交情,她跟著自己來到這裡有何目的?
靜妃卻是淡淡的,走到她面前:「妹妹,夜深路滑,你一個人,可要小心點。」
蘭沁又是一驚,聽她這話,似乎包含了無盡的意味,道:「姐姐費心了。妹妹不過想來透透氣。」
靜妃一笑:「妹妹,如此陪在君王之側,你定然是累壞了吧?」
蘭沁一驚,不知她是何意,便不語。
靜妃依然是溫柔的笑意思:「皇后娘娘一直被禁足,蘇家姐姐也不在了。後宮妃子雖不多,但是卻個個風雨飄搖。唯獨妹妹你,能長伴陛下左右,怎麼能不讓人羨慕?」
蘭沁看著她溫柔如水的臉,卻看不透她是個什麼樣的人。自她進宮以來,靜妃對她,從來都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
蘭沁冷聲道:「姐姐到底要對妹妹說什麼?」
靜妃面上的笑容一直掛著:「這後宮裡威脅妹妹寵愛的人,妹妹都不會放過吧?」
蘭沁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直接的話來,不由一愣。
片刻後,冷笑:「妹妹不明白姐姐的意思!」
她是把自己當成了妖孽。
可是,她不在乎。
靜妃卻幽幽的道:「別人都不記得你,但是我記得!」
蘭沁瞪大了雙眸,心中疑惑漸濃:「你說什麼?」
「那一年,也是今天,我們是一樣的身份。」
靜妃依然笑著:「皇后薛姐姐,蘇姐姐,李妹妹,還有你我,我們都為太后表演了節目。」
靜妃的一席話,喚醒了蘭沁沉睡許久的記憶。
那年端陽,太后召大臣們的家眷入宮放花燈,為大漢祈福。
她們都在,蘭沁記起了,靜妃,是戶曹韋正的女兒韋茹。
靜妃又道:「那一次,我後來想想,應該是太皇太后與太后為皇上選妃。最後,選了薛姐姐。」她抬頭望著天上的新月,目光憂傷。
蘭沁又細細看了看她。
心中明白,面前的女子,心思細膩,絕對不能小窺了。
沉年舊事,卻經她的提醒,不斷向心頭湧來。
靜妃道:「妹妹那日的表現,超過了所有人,所以,我才會記住。」
蘭沁冷然道:「你說這些,有什麼用?」
靜妃還是一笑:「那時,若不是妹妹年幼時定了親,被選中的人便是妹妹了!」
她看了一眼蘭沁又道:「我看到了皇上在放花燈的時候,將你拉走。後來,我才知道,你們二人,早便是相識的,皇上對你的情,一直也沒有變過!」
語氣複雜起來。
蘭沁越發覺得,站在面前的女子,不簡單。
「你同我說這些做什麼?」
靜妃不答她的話,還自顧的說著:「後來進了宮,妹妹也來了。我第一眼見到妹妹的時候,便認出來了。我便知道,這後宮的天下,便是妹妹的了!」
蘭沁冷笑:「姐姐高看妹妹了!」
靜妃道:「妹妹身份的秘密,皇上一定知道,太后也不會不知。有太后和皇上在,妹妹什麼也不用擔心。即使有人看出你的身份,也不敢揭穿。誰會忤逆皇上的意願?妹妹真是聰明!」
蘭沁不語,確實是這樣。
「李妹妹一直樂於爭寵,她以為她能夠把妹妹你鬥垮,可不曾想,妹妹出了冷宮,依舊榮寵不衰。」靜妃看了看蘭沁的雙眸:
「妹妹,你知道我一直喜歡安靜。我不喜歡爭奪。」
蘭沁心中已然明白,她對自己說了這麼多,原因只有一個,她有了身孕。
她怕自己動她的孩子,她軟硬兼施。
呵,不過是為了保護腹中的孩子。
蘭沁冷笑了聲:「姐姐,不喜歡爭寵的人,知道自己要做母親了,也不得不如此了,是麼?」蘭沁以為,她說破了靜妃的心思,靜妃會發怒。
靜妃卻還是微笑:「妹妹,我沒有你的這般好運,有皇上一直保護著。我只能如此。」
說著,手拂上小腹:「我知道妹妹的身份沒有關係,妹妹有沒有想過,若是如意夫人知道了,會有怎樣的結果?」
蘭沁心中冷笑,女人為了腹中的孩子,會不顧一切。
一向隱忍的靜妃,竟然來威脅自己。
如意夫人,確實不會放過自己,上一次,便是她將自己送入冷宮的。
可是,她不怕,她現在,完全不是為了爭寵!
只要後宮這些女子不會阻擋她報仇的路,她們如何,都與自己不相干!
可是這些,沒有必要對靜妃說。
完全沒有必要。
「姐姐,我沒有什麼要去爭的!」蘭沁笑道:
「皇上現在給我的便是最好的,我還需要爭什麼?」
靜妃一愣,杏眸輕轉,眼神複雜,卻沒說話。
蘭沁又是一笑:「姐姐,你的擔心我懂,可是妹妹提醒你,莫要弄錯了對象。我可沒有兒子!」
靜妃一驚,已然明白蘭沁的意思。
她沒有兒子,她不會為了孩子對自己腹中的孩子不利。
會下手的,是有孩子的人。
皇后,她的孩子在如意夫人的手中。
如意夫人那麼愛爭寵,自然不會放過自己!
想到此處,心中一驚,手又不覺的放在小腹上。
蘭沁看了看她的動作,不由扯起了嘴角,轉身離去。
蘭沁卻不想再回宴上。慢慢的一個人向宣室殿方向走去。
心中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