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寧出了魯陽殿,像宣室殿走去。
昨夜,他與凌印將朝堂上下的官員細數了一番,竟沒有找到一個能擔此大任的人。
一直到四更天,他才回到魯陽殿。見羅寧依然睡著,身子也不發熱,才放心下來。
睡了一會兒,便聽聞太后來了,便出了魯陽殿,不打擾他們母子。
一路向宣室殿走來,心中已打定了主意,他要請命,去理水患!
來到了殿外,卻見張多壽立在外面,上前問道:「張舍人,陛下睡著麼?」
張多壽搖手,輕聲道:「一夜未睡,此時正用膳呢!」
「哦。」青寧只得立在殿外,等著他用膳完畢,再去縉見。
殿內卻傳來聲音:「誰在外面?」
張多壽忙道:「回陛下,是青寧將軍。」
「讓他進來!」
青寧走進殿內,躬身行禮。一抬頭,卻見蘭沁坐在凌印的身邊,自顧的吃著碗裡的飯食。她只著了白紗,亦未梳妝,長長的烏髮垂至腰間。蒼白的臉,如月石一般光潔,櫻桃般的小嘴卻是火紅如血。
不由一愣,心中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卻聽凌印道:「用過膳了麼?」
青寧道:「用過了。」卻見凌印竟在仔細的剝著一隻鴿子蛋。青寧心中奇道,他不是不吃各種蛋類麼?再看,卻見凌印將剝好的蛋放在她的碗中。
青寧不由一驚,呆住了。
凌印道:「你坐吧!」
青寧跪坐下去。
蘭沁看著凌印為自己剝的鴿子蛋,蹙起眉,用牙箸將其撥到一邊:「我不要吃!」
凌印卻是寵膩的笑道:「又任性!」
蘭沁不理他,只伸箸夾別的菜。
凌印蹙眉:「那可是朕親手為你剝的!」
蘭沁卻道:「你自己不吃的才給我!」
凌印無奈笑著:「好,朕吃你便吃了?」
她點頭,面上露出完美的笑容。
他夾起來,咬了一口,卻覺得味同嚼蠟。蹙著眉,嚥了下去。然後將另一半喂到她的嘴裡。
蘭沁津津有味的吃著。
凌印無奈的搖了搖頭。
青寧看著二人如此親親我我,竟覺得面紅耳赤。正想著找個什麼樣的借口出去,卻聽凌印的聲音響起。
「你亦沒有好好睡一覺!這麼早來找朕做什麼?」
青寧道:「臣是來向陛下請命,臣願意去南方治理水患,為陛下分憂。」
凌印聽聞此話,放下了牙箸。看了看身邊的蘭沁。她卻絲毫不在意,恍若無人的吃著。
「青寧,你的心意朕明白,不過,朕已有了人選!」他嘴角開始上揚。
「陛下已經……」青寧奇道,昨夜二人商討了一夜,亦沒有人選,今日怎麼就有了?
凌印點頭:「不錯,朕打算讓景宜侯去。」
「蘇子寒?」青寧驚道。他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蘭沁,瞬間明白。原來,一切是她的主意!
去理水患,不僅是苦差,也是難差!萬一有所差池,定然會被降罪下來,簡直是吃力不討好!這樣的又難又苦的差,推到蘇家的身上!呵,這個女人,開始行動了麼?幸好,她和凌印的敵人,都是蘇家。可是,蘇子寒可是三駙馬,凌印也一點不在意麼?
凌印點頭:「朕已命人擬旨了。」
青寧低下頭去,再也未說什麼。
凌印卻蹙起眉來:「朕最擔心的,還是西北的戰情。青寧,你還是替朕去西北吧。」
青寧道:「臣一定竭盡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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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宜侯府。
皇帝派來的舍人站在桌案邊,高聲宣讀:「聖上有旨:今各地水患橫行,特派景宜侯前往,理治水患。朕予以厚望!欽此!」
「什麼!」毓陽怒道:「皇兄是何意?」就要站起身來。
卻被蘇子寒一把拉住:「毓兒,不可!」他低聲喝道。
「景宜侯,接旨吧——」
蘇子寒忙接過舍人手中的金絲帛書:「臣蘇子寒接旨,吾皇萬歲!」
那舍人道:「侯爺,公主,沒有什麼事,那奴才便告退了!」
蘇子寒道:「舍人慢走!」送了出去。
回來卻見毓陽立著,滿面的怒氣。
他雙手輕輕摟著她的肩,柔聲道:「毓兒……」
毓陽推開他的手臂:「哼!皇兄明明知道這是苦差,卻還要下旨要你去!這中間,一定有事!」
她大步往外走去:「慶兒!備車,我要進宮!」
「毓兒!」蘇子寒衝出來拉住她:「皇上已然下旨,你便別去鬧了!」
毓陽甩開他的手臂:「我不管,我要去看看,皇兄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毓兒!」蘇子寒無奈的站在那,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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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室殿內,凌印坐在案後看著西北傳來的戰情。眉頭緊鎖著。
蘭沁跪坐在他的身邊,低頭剝著荔枝,將剝好的遞給他。
他張口咬了下去,原本蹙眉的臉露出笑容。
她又低頭繼續剝荔枝,「今年的荔枝,不如往年的甜了。」語氣淡淡的。
「是啊!」凌印道:「水患這麼嚴重,能送到長安,已是不易。」
殿外傳來聲音:「公主,皇上正在看奏章,吩咐下來,不可打擾……」張多壽為難的道。
「哼!本公主也不行麼?你大膽的奴才,竟敢阻攔!」毓陽怒火沖天,不顧自己是在聖殿之下,不可喧嘩。
可是她是公主,張多壽亦不敢多說什麼。
「毓兒,進來吧!」凌印的聲音傳來。
毓陽白了張多壽一眼,一甩袖,進到殿中。
「毓兒見過皇兄!」她躬身道。
凌印依舊低頭看著奏折,「怎麼還是這樣的脾氣,在殿外大吵大鬧像什麼話?」
「皇兄,毓兒只是太心急了!」毓陽抬起頭,見坐在凌印身邊的女子,不由一愣。原本只以為她是個宮人,仔細一看,卻見她著了一件輕紗,濃密的碧絲隨意的挽在腦後,只插了一隻玉簪,蒼白的臉龐不施粉黛,更顯得清麗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