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了藥,熱度便漸漸的退了。太后這才放心下來。
青寧道:「娘娘,夜已深了,這裡交給末將便好。您勞神了許久,該回去歇歇了。」
太后點點頭:「那你好好幫哀家照顧寧兒,萬不可有什麼閃失!」
「末將明白!」
太后站起身來,望著塌上羅寧睡的安穩,然後轉身離開了。
青寧回到塌前,看著羅寧,在睡夢中亦是蹙著眉,不由哀歎:「你這是何苦!何苦……」
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微弱的腳步聲。
蘭沁,身著白紗立在那裡,一頭濃密的烏絲垂至腰間,蒼白的面孔,讓人有種晃若隔世的感覺。
青寧蹙起眉來:「你怎麼來了?」
她並不答話,逕直走到塌前,跪坐下來。呆呆的看著羅寧的面孔,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你不該來這裡!」青寧低聲吼道。他心中,開始厭煩面前這個女人。是她,將一切都攪亂了!
蘭沁依然是淡然的模樣,並不理會青寧:「羅寧,你快些好起來吧。」說畢,便立起身,離開。
也許是因為她過於單薄,走路竟然細微的沒有聲音。
青寧看著她離開,又轉過頭來,對著熟睡的羅寧輕聲道:「她,有什麼好?」
卻聽羅寧在夢中喊道:「阿沁……」
青寧開始惱火,正要罵幾句,卻聽有人在屏風外喊自己:「青寧將軍……」
卻是張多壽。
「張舍人何事?」
「皇上找您呢!」
青寧看了一眼塌上。
張多壽已走了進來:「將軍放心,這裡便交給奴才吧。」
青寧點了點頭:「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諾!」
*
*
*
雨下了一夜,漢宮亦是像被洗盡了一身鉛華,變得分外的清新。
凌印站在宣室殿外,看著那初升的陽光將大小宮闕染上一層金色。
眉頭卻是緊鎖著。他一夜未睡,與青寧議著,西北的戰情,南方的水災,卻絲毫沒有頭緒。水災若是繼續下去,恐會引發瘟疫。壞事一件一件接踵而來,難道真的是自己薄行寡德麼?
正自沉思,卻覺腰間被一雙柔軟的手臂緊緊環住。
「清晨微涼,陛下不要著涼了!」聲音溫柔,平淡,聽不出別的情緒。
他回過頭來,見她亦只是穿了一層薄薄的輕紗,不由嗔道:「還說朕,你看你自己,這樣就出來了」伸出手臂,將她摟在懷中。
她卻是滿臉都是小女兒的姿態,仰頭笑道:「我擔心陛下,所以忘記了自己亦穿的少了!」說著,縮了縮脖子,又發出銀鈴兒一般的笑聲。
凌印一愣,心中傳來了一陣異樣,自己亦是說不清楚。
二人進了殿內,凌印躺在了案後的矮塌上,拉過蘭沁,讓她躺在自己的身邊。
「昨夜睡的可好?」他修長的玉指纏繞著她的碧絲。
「不好……」她撅起櫻唇,雖是幽怨的樣子,卻是笑生兩靨,極盡妍態。
他又是一愣,片刻,才緩緩道:「怎麼?夜裡冷了?還是做了惡夢?」
她的手拂著他的臉:「因為你不在我的身邊。」聲音裡的關切,聽起來如此飄渺:「陛下又瘦了。」
他聽了,竟自感傷起來:「沁……」把她揉在懷中。
她在他的臉上輕輕啄了一口。
他佯怒:「人家剛要睡著,你又來招朕!」
她吃吃的笑:「這麼多的煩心事陛下還能睡的著?」
他原本沉浸在她發間的香味,精神已然放鬆,聽到她的話,一個機靈,渾身的寒毛悚立。
坐起身來,目光又回到案上,那堆積如山的奏章。
蘭沁像蛇一樣,從後面纏了上來:「陛下要派誰去南方治理水患?」
凌印蹙著眉:「朝中大臣各司其職,哪裡又有閒人?」
蘭沁笑著,歎了口氣。
凌印轉頭看她,聽她這聲歎息之中似乎包含了千言萬語,問道:「你又怎麼了?」
她抿嘴一笑:「臣妾是為陛下憂心呀。朝堂上食君之祿,不為君謀事的臣子大有人在呀!」
他用探究的目光看著她,「你所指何人啊?」
她卻像是在說笑一般,拿起玉盤中的蜜桃一口咬上,清香的氣味傳了過來:「那些萬戶侯呀,千戶侯都很忙麼?」
他展開了笑顏,可是看著她的眸子卻越來越深,像一潭寒水一般。
她卻不看他,自顧的啃著那只桃子,清脆的聲音,伴著蜜桃的清香傳來。
凌印的腹中竟也餓了。他起身,趁她不在意,奪走她的桃子:「又沒用早膳,空腹食桃,過會子又要喊疼了!」
她瞋目:「好不羞!搶人家的桃子!」
他臉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晃了晃手中的桃子,大口咬了下去,不一會兒,手中便只剩一隻核兒。
她靜靜的看著他,看他吃完,自己又將手伸像玉盤。
他一把奪過,向外喊道:「小多兒!」
張多壽應聲而入:「奴才在!」
凌印笑著:「快快把這撤了下去!」將手中的玉盤遞給他:「這殿裡今日多了隻猴兒!總是要和桃子過不去。」
張多壽笑著接過來,看著凌印難得露出了笑容,心中鬆了口氣,暗自歎道:真真是劫數,皇上沒有了她還真是不行!
一躬身道:「陛下,是否要傳膳食?」
凌印點頭:「傳吧!」
張多壽一揮手,便有兩個小舍人抬著小几走進殿來。
「都退下吧,不必伺候了。」凌印將蘭沁拉到身邊:「快吃,不然待會兒要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