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伸出修長的玉指,扯下男子的面紗。他知道自己會震驚,因為他現在,就像對著一面銀鏡!一模一樣的面孔,對視著。
凌印與羅寧,一樣的顫抖著身體,一樣的呼吸急促。
自從知道了羅寧的存在,凌印不知想過多少次,他見到羅寧會是什麼樣的反應。他一直以為,他會像對待情敵一樣,對待羅寧。
可是,羅寧,他不能那樣對他!他的雙生弟弟!他們本應形影不離!如今,羅寧已經站在自己面前,就像他失掉了多年的一半終於回來了!
羅寧亦是這樣的感受。
他一直是那麼孤獨,凌印,是他的另一半生命。他本以為他會恨,他搶走了阿沁!可是,終究是恨不起來!那種血液裡帶來的親情,永遠也無法從身體中剝離開來!
站在一旁的青寧,見二人如此,心中早已瞭然。
羅寧,是同他一起長大的師兄。凌印,是他陪伴左右的君王。他瞭解二人,甚至多於瞭解自己!
他們既是情敵,又是兄弟,雙生兄弟!
「陛下,師兄……」青寧輕聲的道:「青寧告退。」
青寧知道,心結,只有他們二人自己方能解開,外人,無論如何是幫不上忙的!
青寧輕輕的退出了殿外。
凌印將目光抽離,轉身背對著羅寧。
「你恨父皇和母后嗎?」凌印緊蹙著眉頭,聲音不喜不悲。
羅寧亦放鬆下來,冷聲道:「為何要恨?」
凌印回過頭來,見羅寧滿臉的坦然,心中很是不解,「若不是生在帝王家,你也不會一直一人,被寄養在宮外……」
羅寧冷然一笑,「我沒有一直一人,再說,宮裡,未嘗會比宮外好!」
凌印索目沉思,羅寧說的不無道理。他自幼在宮中,儘管在父皇與母后的庇佑下,幸福的成長,直到登上帝王之位。可是,卻是步步驚心!若是沒有父皇的運籌帷幄,母后的睿智心機,他又怎麼能活到今天?羅寧,自幼被送往了宮外,雖然孤苦,可是卻避開了這宮中的爭紛,多麼逍遙自在!也許,這也是父皇與母后給他最好的保護!這一瞬間,凌印的心中,對羅寧,竟充滿的羨慕之情!
羅寧並未看見凌印面上的變化,只道:「今日,我不是來與你說這些的!」即使無法恨凌印,可是,想到阿沁,他便會心痛!語氣只能如此冷然。
凌印轉眼看他,紫眸深邃。這麼多年,在宮中的歷練,他自然比羅寧多了更多的城府。
不開口,他要看看,他的雙生弟弟,究竟對他的女人,是怎樣的情感?
羅寧看不出凌印是何意,便冷笑道:「若是你沒有話,那我還是按照我的做法來!」說著,便要離開大殿。
剛行了兩步,便聽凌印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便甘願做一個莽夫?」聲音中不乏藐視的意味。
羅寧回頭,「起碼,我會為她了了心願!這樣,她便不會在你這裡受苦!」
「羅寧!」凌印的眼中冒出火光,「她是朕的女人!」他死死盯住羅寧的眼睛,「她是我的女人!」
羅寧毫不畏懼,迎上他的目光:「你的女人?你讓她流產!你將她打入冷宮!你讓她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你愛惜過她嗎?」
凌印目光裡的火似乎熄滅了一些:「你怎麼知這宮中險惡?我在盡我最大的努力,保護她!冷宮,是最好的保護!」
「哼!」羅寧冷笑了一聲,「最好的保護?你知道她最恨的是誰!可是,你至今也沒有給她一個交待!」
「羅寧!」凌印怒喝住他,「若是我今日,要跟你吵架,我便不會見你!」
蘇家,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簡單!蘇憲,若是憑你一人之力能夠除掉,那我何苦枉費心機?消弱蘇家軍,培養我的親兵!為了那萬匹良駒,我要娶了那戎胡的公主!還把妹妹嫁給了蘇子寒!只有兵權在握,我才能動的了蘇憲!可如今,大漢一半的兵權,都在蘇憲手中!」
羅寧冷笑道:「蘇憲,他也是你皇位的威脅吧!」
凌印道:「是!為了她,為了江山,我都要除掉蘇憲!不過,時辰未到!」
羅寧道:「既然時辰未到,你要我來,做什麼?」
凌印道:「幫我!」雙目緊緊盯著羅寧。
羅寧嘴角扯起,「幫你?帝王家的雙生子?你不怕我搶了你的江山?」
凌印目光堅定:「江山,若是你要,我便雙手奉上!」
羅寧盯著凌印的臉,似乎在探究,可是他深深的紫眸,看不出波瀾。半晌,羅寧輕輕搖了搖頭:「我不稀罕你的江山!我只要我的阿沁!」
凌印的目光瞬間凌厲起來,冷冷道:「蘭沁是我的女人!誰也不能把她奪走!」
羅寧沒有理會凌印的話,只道:「你有什麼高招,說來聽聽!」
凌印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道:「你,入仕為官,如果蘭沁朝中有了依靠,在後宮,就鬥的過別人了!」
羅寧冷笑:「呵,我們一樣的面孔,你怎麼對那些朝臣解釋?」
凌印輕聲一笑:「南山子的易容之術,你不是都學會了嗎?」
羅寧無奈的笑道:「果然,你這也知道了!」
凌印閉目沉吟:「不出一年,朕一定會讓蘇家入萬劫不復之地!」
*
*
*
張多壽在宣室殿外不停徘徊。
太后已經又一次派人來催促,今夜,皇上是必須要臨幸黎宮的!卓力可汗還在長安城,就算是作戲,也要做的完美。所以太后才會不斷派人來催促。
可是皇上此刻,卻把自己關在宣室殿,依然沒有要去黎宮的意思。
皇上不會不知這件事的厲害關係,可是為何遲遲不去?難道是因為黎宮曾經是紫美人的宮寢?皇上對紫美人,難道依然有情?哎,真是聖意難測!
張多壽搖了搖頭,走向了一直站在大殿門前的青寧。
青寧一臉鐵青的站著,並不理張多壽在他面前走來走去。此時見他向自己走來,知他要問,亦是不理。
只聽張多壽道:「青寧將軍,時辰也不早了,皇上他是不是該休息了?」
青寧這才看著他,道:「張舍人,怎麼忘了?皇上自有他的道理。」
張多壽聽聞此言,不由心中一驚。是啊,皇上便是皇上,皇上要做什麼便是什麼,做下人的怎麼能左右?伴君如伴虎,萬一觸怒了聖上,那後果也是不堪設想的!
在皇帝身邊,必須要謹言慎行,即使是他自幼陪在凌印的身邊,也是不敢大意。今日,實在是心中太著急了些。
張多壽拍了拍自己的頭,笑道:「您看看,我這是急糊塗了!還多謝將軍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