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都看見了,你的好姐妹已經歸順了太子殿下。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呆著,莫要添了什麼亂子才是!」卿羽看著琉璃,笑著說。
琉璃逕自地走在路上,腦子一片混亂。從得知父親的處境,到子淳的倒戈、行止的利用,再到如今羅綺棄暗投明。這一切的一切彷彿來得太快,根本就讓人無力招架。此刻,她的腦中一片混亂,若不是卿羽在一旁時刻的提點著,恐怕自己連要向哪去都不知道。
雖然與自己的父親相處時日不長,可是自己卻在這短短的時日當中嘗到了父愛的味道。縱是自己的父親再怎麼十惡不赦,可是終歸他是自己的親生父親,這一點,任是什麼也磨滅不掉的!
可是自己該怎麼辦呢?行止靠不住,子淳也靠不住,就連與父親最最親近的羅綺如今也成了太子的人。她該怎麼辦?怎麼樣才能救自己的父親?琉璃一時間有些迷惑了。前路一片黑暗,任是如何的翻滾也找不到那一絲一毫的出路。 可是就算這樣,她也不願就這般的任人宰割,束手就擒。她不能成為任何人的砝碼,就算被威脅的是自己的曾經恨過的子淳,她也不願就這樣卑微的來乞討自己的生命。她雖不是什麼大義凜然的女子,可是一般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理她還懂得!
晚點的時候,羅綺悄悄地被送往了她的房間。琉璃聽到那腳步聲,知道是羅綺,便就裝作熟睡。
蝶兒這個時候也被遣回來了,見了羅綺,摟住便哭。卻被羅綺喝止住。
「小姐還在睡覺,你莫要吵醒了她!」是羅綺的聲音。
琉璃暗笑。羅綺,你既然答應了太子將我送為人質,又何必這般對我,讓我心存不安?!
「可是小姐……」蝶兒哽咽著,「我們現在怎麼辦。殿下……」
「噓!不要說了,做什麼本小姐自有分寸。」羅綺言語中透了綿薄的慍色,「至少在這裡,我們是安全的!」她說。聲音淡淡,聽不出是何種感情。
琉璃就這樣聽著,控制住想哭的衝動。她知道,現在的自己必須學會堅強。
……
就這麼在太子宮渾渾噩噩的過了半個月。不知不覺的,那些細碎的年月就在手中莫名的流逝。像失了線的風箏,丟了便再也尋不到回家的路。
往事的種種總是在那平淡無奇,波瀾不驚的日子裡惶惶恐恐的過,卻總是在那不經意間掀起萬丈波瀾。
老實呆在太子宮的日子便是這樣,白駒過隙時的無奈,戰戰兢兢的亦步亦趨。除了有羅綺與小蝶的陪伴,更多的便是自己與孤獨相處的日子了吧。
卿羽會時常告訴自己一下顏敬海與子淳對峙的事情,無非是雙方打得不可開交。除了一次顏敬海意外遇襲受傷意外外,便在沒有了什麼太大的波瀾。打仗本就是男人間的事情。琉璃不懂,她也不想懂。她只是喜歡安安靜靜地陪著自己的親人,過那種與世無爭的日子,即使清貧,但是全家和美,很是幸福。她不知道為什麼人一定要爭得你死我活,就像不明白他的父親為什麼會需要那樣大的權力。權力於她,只是過眼雲煙。如果可以,她寧願一生過得平淡。
人生始終是一個神奇的不能再神奇的東西,就如同是在平靜的日子下面也會暗流湧動,直至掀起萬丈波瀾。
行止是什麼時候潛進她的房間的,她並不知道。這段時間,她總是有意無意地避諱與羅綺在一起的一切。好在熙和並不是那般小家子氣之人,既然她不喜歡有人伺候,也由著她獨來獨往。只是在她廂房的附近設有守衛的警戒。
她只是感覺身後有一個人緊緊地擁住她,然後她回眸,便看到了那個人。
一身黑衣的他還是那般如謫仙般的耀眼,只是他還來不及得知,其實有些東西,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就如同熙和的愛情裡永遠容不得沙子。
是的,她知道了熙和與子淳之間的矛盾。那個被熙和關在瑜雨院的月國公主,那個美麗的女子,其實與子淳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在與熙和成親的那天晚上,當滿是甜蜜的熙和取下新娘遮面的喜帕,他卻看到的是她淚眼涔涔的臉。她說,「殿下,我愛你,可是我永遠不配於你的垂愛。因為如煙已經懷了王爺的骨肉……」那個時候的熙和,該是怎樣的悲傷與痛苦。於是那晚,他留宿在了卿羽身邊,即使京城中盛傳太子熙和有龍陽之好他也不再在乎。因為他的心,已經被傷的千瘡百孔了。
那個美麗的叫如煙的女子,她終是成為了熙和與子淳相鬥的借口。即使不再關於愛情。
成親後的七天後,當熙和親自給如煙餵下毒酒的時候。那個人其實是在哭的。
皇上的賜婚,他們三人無能為力。當一切已成定局的時候,他那顆早就麻木的心還是深深的疼了。司徒子淳。他是怎樣看著自己曾經的女人在服下墮胎藥後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臉。那一刻,不僅是他的愛人,還有他未曾謀面的孩兒也在那無邊的折磨中消失殆盡。也就是那一刻起,他的自尊連帶著辛酸與權利開始在他的手中糾纏與發酵。直至釀成了如今這般的局面。
沒有人可以責怪。人生不就是這樣嗎?沒有誰對都會錯,誰是誰非。在宿命中,人本就是弱者。
行止來找琉璃的時候是晚上。
夜晚的風無休止地刮著。這是新鮮而有力的風。春天的氣息就這般的離自己那麼近,近到自己想逃。
她聽到窗子被風拍打的聲音。沒有去關。風已經不似前些日子那樣的凜冽駭人。現在的他們總是夾雜了希望的味道和枝葉伸展的氣息瀰漫在四周,靜靜地,就像陽光劃過耳朵。
然後,一雙有力地臂膀就將她擁入了懷抱。
曾經的那個懷抱是那樣的柔軟與讓人安心,可是如今身陷其中卻發現只剩下了赤 裸 裸的疼痛。她的心彷彿是被刀剜一般的疼痛。然後顫抖。
似是感覺到懷中之人的不安,行止將琉璃的身子扳過去。四目相對。他又看到她了。他心中念想的那個人,可是為什麼她是那般的悲傷?
琉璃沒有去掙開行止的臂膀。她已經沒有力量去和眼前的人費工夫。縱使,自己的那顆心曾為他瘋狂的跳動。
「琉璃,你還好嗎?」他看著她的眼睛滿是寵溺。可是她卻覺得面前的這個人全身上下都籠罩著虛偽。
他是徐軼的人不是嗎?他的同伴殺了她的母親,現在還要殺了她的父親。面對他,琉璃的心覺得痛,好痛。
行止看著她,靜靜地看著,好久。
「沒想到你被太子控制了……」他淡淡地說,然後蹙了蹙眉頭,「若是你願意,我可以帶你離開。」他說,語氣溫和。
琉璃冷笑。
「我會找一個沒有人會注意到的地方安置你,然後你可以去見你的父親。」他頓了頓,「與錫王的這場戰爭他的勝算不是太大,如今山上囤積的糧食沒有了,他已經陷入了絕境。」
「這不是你們想要的嗎?父親的死,對你們來說就是一場勝利!」她說得憤恨。
「琉璃?」他睜大眼睛有些驚恐地看她,彷彿沒想到她會這般說。
「不是嗎,行止?你是徐軼的人!」她掙開他的手,「為什麼不告訴我,徐軼就是當年被我父親害死的徐將軍的遺孤?」她的眼睛溢滿淚水,彷彿馬上就要奪眶而出。
行止的身子僵在那裡,看著面前的琉璃,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行止,為什麼要騙我?即使早就你知道我是顏敬海的女兒?你可以殺了我,也可以威脅我!可是為什麼,你什麼都瞞著我!讓我隨著你的心一步步地走,你知道嗎?我是人,我也會心痛的!」她說得大聲。他望著她,竟然一時失語。
「不是的,你聽我解釋……」行止拉住她的手,希望她能平靜下來。
「從一開始便是利用,行止,你好殘忍!」她甩開他的手。「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嗎?你若帶我離開,必會那我來要挾我的父親。他害死了徐將軍,你們巴不得殺了他!」
「不,我只是想給你安全!」行止上前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你知道的,我不會騙你,從一開始,我就想帶你離開這一切的是非,我又怎會騙你?!」他緊緊地抱住她,似是要將她揉入懷中。
「你放開!」琉璃掙扎,「我不會再信你了!」她的眼睛流出淚來,汩汩的淚水,順著眼角毫不保留地向下淌。她的雙手抵在他與她之間,想分開一絲距離。
突然。
「嘶!」行止吃痛地倒吸一口涼氣。然後緩緩放開手,摀住胸口。
屋中的光線不強。晦暗的光線只照出眼前那人細緻的輪廓。他微蹙著眉,臉上一陣痛苦。
「你怎麼……」
話還沒說完,便見他重重地倒了下去。
「行止……」琉璃一陣緊張,全然忘了剛才的責備與憤懣。眼中一片焦灼。
她蹲下身子,扶起他的頭。被他緊攥的胸口,是一片黏滯的濕。觸手溫熱。也正因他著了黑衣,所以看不真切。
她身後拂開他緊實的手。觸及冰涼。她的心一顫。
手下,是他胸口滲出的鮮紅的血。沒來得及多想,她解開他的衣襟。然後便望到了那胸膛上被紅色浸得飽滿的紗布。
沒來由的。她的心還是微微的疼了。
他緩緩睜開眼睛,眸華中有說不清的情愫。只是淡淡地看著,眼前的人,為自己失神的緊張。
「沒事的。」他的語氣恬然,完全不似受傷人的虛弱。只是那臉,白得駭人。
「可是……」
他握住她的手,阻止她說下去。他知道,現在並不是該她擔心的時候。
只是那觸手的冰涼還是讓她的心浮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有誰知道,這樣的夜晚。到底會有什麼在暗處蒸騰,翻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