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繽紛之淚眼問花 第2卷 第八十一章 偶遇
    這京城中最有名的食樓之一望月閣,本就是那些達官貴人,商家富賈最愛的休閒娛樂場所。望月閣的名氣,不僅來源於它菜做得名滿天下。更重要的,是它招徠生意的獨特方法,即吃與玩相結合。

    望月閣幾乎每天都會在樓裡開設各種節目。曲意,彈唱,雜耍,說書可謂是應有盡有。最不容易的,是這望月閣每個月都要舉行一次士子例會。那一天,京城乃至全國各地的文人士子都會聚集一堂,肆意談說。暢想自己的抱負與理想。

    琉璃現在就坐在望月閣的二樓。樓下,許是因為春節剛過的緣由,街市上一片熱鬧的景象。喧嘩聲,喝彩聲陣陣傳來。還有那「辟里啪啦」的鞭炮聲響。無時不在提醒著過節的熱鬧。

    二樓的用木板搭制的精美舞台上,幾個長相玲瓏的女子正忙著吹拉彈唱。中間站著的那個姑娘,正兀自地輕唱著那些詞意不明的小曲兒。柔軟的曲調,像媚眼如絲的的貓,毛茸茸的惹人喜愛。

    琉璃望了一眼樓下的人群,看那些人一個個來往穿梭,好不熱鬧!乍一看身邊座位,除了自己這一桌有羅綺陪伴,其他座位皆是空空如也,不禁感到有些冷清。

    身旁的羅綺似是感覺到了琉璃的不耐,這開看口有些關切的問道:「小姐可是等得急了?」她說。

    琉璃點頭,又看了一眼二樓空曠的大廳,頓時覺得索然無味。

    羅綺「撲哧」一笑,似是被琉璃的表情逗得合不攏嘴。臉頰上那兩個深深的酒窩若隱若現,讓人看了生動異常。

    「小姐是在想為什麼這偌大的望月閣除了咱們一個人也沒有吧?」這羅綺倒是貼心,一眼望去便將琉璃的心思猜得透徹。

    琉璃復望了一眼身旁,這才緩緩開口:「是啊,怎麼這望月閣恁的冷清?爹爹可是說過這裡很熱鬧的!」她提出自己的疑問。

    羅綺點頭,然後伸出手去撿了面前小碟中一塊花生糕遞到琉璃嘴裡,琉璃嬉笑著張口吃下,這才說道:「這望月閣本就是京城熱鬧的去處所在,可是父親大人素來喜靜,但實在又捨棄不下這裡的節目。所以每次前來都會將這望月閣的二樓全部包下來……」

    琉璃一怔,心想自己的爹爹果然本事很大,連這等有名的食樓都能包場,更別提他在京城之中的勢力與能力了。

    羅綺見琉璃臉上先是一陣木訥,繼而又是一陣釋然,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於是拿了桌上的茶碗,微微抿了一口香茗。

    一時間滿口馥郁,香氣縈繞。

    今日顏敬海本是要帶她琉璃出門散心,說是琉璃在慶國府呆得久了未嘗不需要好好遊玩一番。於是將先讓羅綺將她引到了這望月閣,可是他自己卻是遲遲地沒有露面。

    琉璃望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已經過了晌午了!也難怪自己等得不耐煩,原來這一坐,不消幾個時辰都不知不覺的過去了。

    琉璃歎了口氣。兀自拿了桌上小碟中盛放的精美糕點,配著茶水,吃下去一些。好歹可以擋住一陣肚餓。她這般想著,不禁品起這糕點的味道來。

    果真是京城最有名的食樓之一,連做得糕點都這麼精細好吃,不覺得多吃了些。

    正吃著,突然聽到了一陣腳步聲,接著便是店中的小二有些肯求的聲音。

    「二位爺,這兒可不能進去!二樓的場子已經給人包了,您們這樣橫衝直撞,我們還怎麼做生意……」

    「小二,我家主子有的是錢與你,你怕個什麼!」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帶著些許不屑。

    「爺,您可不能再往上走了。您們也是知書達理的貴客,我們小店開門做生意也不容易,上面的大人……我們可是得罪不起啊!」小二說著,語氣中帶了哀求。

    「哦,是嗎?我倒要看看這上面的『大人』是何許人物!」另一個聲音響起,他故意拖長音調,話中滿是玩味。

    接著,兩個身影出現在了琉璃與羅綺的眼前。

    羅綺皺著眉頭,似是全身戒備,狠狠地瞪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只見當先的那個主子模樣的人,一身雪白長袍,面若冠玉,身材頎長。一副翩翩貴公子的形象。而身後的那個人,劍眉星目,一臉的正氣,絲毫看不出他是剛剛那個對小二出言不遜之人。

    是他!琉璃看到來人心中一驚。

    原來,站在琉璃與羅綺面前的,不是別人,正是行止跟隨多年並且現在任職於熙和門下的徐副將徐軼。而站在徐軼身旁的,卻是琉璃與羅綺從未見過的童御。

    待徐軼立住腳步看清楚樓中所坐之人後,也是一驚,隨即斂了神色,莞爾一笑。

    「是你?!」

    琉璃看著他沒有說話,眼睛卻瞟向他的身後。

    她想找那抹熟悉的影子,可是沒有。心中不免暗自歎息。自那一次他從慶國府出去後,那個人就像憑空消失了般,再不見他有什麼消息。即使是現在,她抬眼看了一眼面露隱忍之色的徐軼。他們不是形影不離的嗎?!為什麼徐軼的身後跟的卻是旁人,那他呢?她不禁猜測起來。心中祈禱行止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身旁的羅綺似是對這些突然闖入之人極其不滿,問了小二緣由,這才開口。

    「父親大人已經將這二樓給包了下來,若是徐副將識相的話,那就恕羅綺不遠送了!」言下之意便是對這面前的兩人下了逐客令。

    徐軼一笑,有些挑釁地看著羅綺。

    「那本公子要說不呢?」他說。一旁的童御也有些好笑地看著羅綺。

    羅綺有些惱羞成怒地瞪著面前二人。正待發作,卻被身旁的琉璃一把拉住。

    「小姐……」羅綺有些疑惑,望著琉璃的眼中充滿著不解。卻見琉璃一臉的坦然,然後對她點了點頭要她放心。

    「這望月樓本是開門迎客,只怪家父知道琉璃喜靜才包了這望月樓的場。沒想到這裡又深得公子之心。既然公子喜歡,那琉璃也不好說什麼,公子請便!」說罷福了福身子。

    「小姐客氣了!」徐軼回禮,然後對著琉璃露出一絲莫名的笑。

    原來,今日是顏敬海那老賊包的場!真是冤家路窄!

    徐軼撿了一塊離琉璃她們較近的地方與童御坐了,對著小二點了幾個下酒菜,這才扭過頭重新審視琉璃。

    只見琉璃今日穿了繡紅的裌襖,身下是一件曳地的朱色羅裙。外罩著素色的披風,倒顯得她唇紅齒白,美艷動人。

    他的心似是泛起了一絲漣漪。然後他慌忙地瞥開眼睛,用力地壓制住那心口的悸動。

    羅綺一臉不高興地瞪視著離自己不遠的那張桌子上的人。他不明白,為什麼琉璃會將這樣的人留下。他們不該是死對頭嗎?

    正想著,一個不善的聲音隱隱地傳來。

    「公子,她是顏敬海的女兒……原來她便是你前些日子沒有娶到的小姐!」那人說著臉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琉璃一怔。她倒是忘了,她和徐軼,如果沒有那一次的變故,不就成親了嗎?!

    「咳咳!」似是突然覺察到了琉璃的尷尬,徐軼乾咳了幾聲。

    「我這侍從不會說話,小姐莫要計較!」徐軼走到琉璃身邊,作揖賠罪。

    「無妨!」雖然這般說著,可是琉璃握住茶碗的手還是不住地微微顫抖。

    徐軼看了一眼琉璃的手,嘴角勾起一個莫名地弧度:「小姐,你這般緊張於同我說話,那你後悔過嗎?沒有嫁給我?」他筆直地望著她,眼中帶著一絲挑釁與責備。

    「放肆!」羅綺護在琉璃身前,擋住了徐軼的視線。

    徐軼皺了皺眉頭,也不惱,換了個位子又重新看向琉璃。羅綺倒是一怔。這個男子,怎麼這般的執著。

    羅綺心中一陣怒火,突然想起那天行止告訴自己的他們的陰謀,頓覺得眼前的男子與太子熙和竟是一般的黑心。於是拉過羅綺重新坐了,這才緩緩開口。

    「徐副將這般責問,又讓琉璃從何說起呢?」琉璃筆直地望過去,眼神裡帶了些許凌厲。徐軼心中一凜。她接著說道,「徐副將對琉璃本是無情,我對徐副將也是無意。那場婚禮不過是你們精心策劃的一個玩笑,為了羞辱錫王,你們可真真是不擇手段!」她說著,眼中透出那鄙夷的神色。

    「呵呵!」徐軼一笑,「原來你都知道!只不過你跟錯了主子,那個人,恐怕才是真真地想將你置於死地!」

    琉璃瞪著他,好半晌沒有說話。

    「只是……」徐軼地聲音再度飄來,「只是若不是那一次你的身份突然暴露,你又怎麼活得過今日?!」徐軼的眼中透出一絲狠色。「若不是行止那日救你。只怕……哈哈……」他笑起來緩緩地看向她,原本那一絲的憐憫也變作了當下的嗜血恨意。

    看著那眼神,琉璃突然覺得害怕。那種眼神,像是痛恨了到了極點,滿眼皆是通紅,似是將要滴出血一般。

    她一時不明白,他為何恨她如此。像他這般隱忍的人,難道僅僅是因為她毀了熙和的計劃而恨她至此?

    猛然聽到「行止」二字的琉璃,先是一怔,好半晌才穩定了心思。突然想起這段時間行止的失蹤,有仔細揣摩徐軼剛才的話,這才霍得醒悟。

    「你把行止怎麼樣了?」她突然大聲說,就連身旁的羅綺也是一愣。這琉璃,什麼時候認識了徐軼的人?

    「怎麼樣?你倒是關心他!」徐軼優雅一笑,眼中有一絲疼痛閃過。行止,你果真與眼前的這個女子有了私情?甘願為她違抗我的命令,難到僅僅是為她?

    琉璃心下一驚,難道徐軼真的把行止……不!不能!她的心疼痛起來,連那呼吸都開始逐漸費力。

    不要!不要啊!難道是因為那次委派黑衣人之事被徐軼得知……琉璃心中越發地不安起來,看著徐軼的眼睛也慢慢變得仇恨,連帶著連那個不可一世的太子爺深深的恨起來。是他們,是他們逼死了行止……

    琉璃眼中泛出一絲淚光。

    徐軼看著琉璃的表情,突然一陣惱怒。他們……無來由的,自己愈發地嫉妒起自己那個小小的侍從起來。

    「行止他……」琉璃看著面前這個有些冷酷的男子,突然不敢問出下一句。

    「放心吧!他只是進了暗室閉門思過去了!」徐軼的聲音有些氣惱,看著琉璃,突然勾起一抹邪惡的笑。

    聽到行止閉門思過消息後的琉璃總算鬆了一口氣。原來他沒事,他沒事……琉璃心中那本是懸浮著的大石頭突然落了地,心口一陣輕鬆。

    「可是你瞭解行止嗎?就算他沒死,難道你真的不想讓他死嗎?」徐軼的聲音隱隱地傳來,帶著冷漠。

    「什麼意思?」琉璃回首望向徐軼的眼睛。那眼睛如同一彎深潭,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街市上有小販大聲的叫賣,有孩子的歡呼聲,和著爆竹的聲響與這人聲鼎沸,好似完全契合。

    羅綺與童御只是安靜地看著眼前的兩人的吵鬧,並未完全弄明白這事的初始與過程。不好插手,只能坐在一旁老實地看著。

    眼前。徐軼突然玩味地笑了,看著琉璃,擠出了一個好看的笑容。

    「行止他……」他俯下身子湊到她的耳邊燦然一笑,動作極盡曖昧。緩緩地,那令人臉紅的氣息吹拂到了琉璃的耳側。

    她不禁一陣激靈。

    羅綺還未來得及阻止,便見琉璃已經吃驚地睜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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