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最熱鬧的地段,也就是靠近胭脂樓的這段街巷。街市上人群熙攘,熱鬧非凡。車水馬龍,串流不息。各種店舖鱗次櫛比,各種手藝活色生香。不少西域商賈夾雜其中,說著不太順嘴的漢話,倒是別有一般情趣。
偶爾可見那熱鬧的街市招徠客人的托兒拉著客人爭執的模樣,倒也見怪不怪。還有那提著花籃拋頭露面的女子,叫賣著籃中的嬌艷欲滴的花兒。不時會有那風流的少年情不自禁地上前搭訕。
子淳帶著琉璃漫步走在這熱鬧非凡的街市上。他信步走著,嘴裡不時哼唱著小曲兒,看上去倒是怡然自得。琉璃在他的身後緊緊地隨著,看到子淳散漫的走著,忍不住「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子淳回頭,儒雅的面容映著亮堂堂、金燦燦的陽光,一時間讓琉璃晃了神。
這大街小巷川流不息的人流影影綽綽的晃著,晃到了琉璃的眼前身前,到處是一片平和而熱鬧的場景。就連那空氣中也滲了些許好聞的人氣。
琉璃跟在子淳的後面好奇的張望。今天她穿了一件淡綠的男人錦袍,頭髮高高的挽成一個整齊的髻。跟在子淳的身後,像極了一個乖巧的侍從。
人群中不時有行人側目,看著這一主一僕,倒艷羨起他們的姿態來。子淳也不在意,眼睛懶懶的看著周圍的一切,抿著嘴唇,任琉璃在身後跟了。
「王……少爺!」琉璃走在子淳的身側:「您看!」琉璃指著不遠處圍觀的人群說:「少爺,咱們也去看看!」
子淳輕笑。任琉璃催著,順著人群跑到了摩肩接踵的場地。
只見幾個黑黝黝的赤膊大漢舉著手上重若千斤的真槍真劍旁若無人地耍著。原來是賣藝。琉璃興致勃勃地看著,嘴裡不禁道著好。
子淳在一旁細細地瞅著,也看得入了迷。
但見那些個大漢一個個長得膀大腰圓,倒有幾分英雄豪傑之氣。這時候,人群中擠出一個瘦小的孩子,顫顫地端著竹笢簸箕向四周的人群走過。
一個高高的漢子響著渾厚的聲音:「各位客官有錢的出些則個,我們兄弟走南闖北,今兒個在此當著各位客觀的面獻醜了!」說罷,將手中的大刀舞的虎虎生風。
頃刻間,那小孩端在胸前的簸箕裡便盈滿了些許細碎的銀錢。
琉璃看著鼓著手掌叫好。待那小孩走至身旁,便在腰中摸索著希望找到一兩個銅錢丟上去。可是似乎事與願違。
這時候,那個舞著大刀的大漢似乎看到了琉璃的窘迫,便走將過來。
「這位小哥,您有這份心意就夠了,隨來的客官都是有錢的賞些則個,沒錢的我們也莫不強求!」那大漢憨憨地笑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
他看向眼前的琉璃。只見他一身淺綠的綢袍,一頭烏黑的髮梳成乾淨的髻,只用一根碧玉的簪子穩穩地束著,端的是一個嬌俏的美少年。莫說他精細的五官,只道他那一雙有靈性的眼睛,就讓他比旁人多了幾分妖嬈。只是他是男子,若是女子,真不知他該是怎樣的風華絕代,傾國傾城。
琉璃不好意思地對那漢子抱歉一笑,突然想到了什麼,便用手拔了那頭上的碧玉簪子,伸手遞給那漢子。
那漢子看著琉璃一頭青絲如瀑一般的傾瀉而下,將那潔白如花蕊般精緻的小臉包裹其中,肌膚賽雪,唇若點朱。尤其那一雙眼睛,真如琉璃寶石一般的熠熠生輝,光彩奪目。
那漢子不禁看得癡了,直到琉璃伸手遞過那簪子,他也恍恍惚惚不敢伸手去接。周圍本就熙攘的人群這時候突然安靜下來,細細地瞅著眼前這個俊俏的少年,只是驚為天人。
這時候,一雙有力的大手伸過來覆蓋在琉璃的手上。琉璃一怔,回頭望去,便看到子淳微惱的臉。
只見子淳黑著臉將琉璃手中的簪子一把奪下,臉上有些許怒意。他望了一眼眼前的大漢,眼中閃過一絲邪魅。
大漢只道是誰來攪他的場子,頓時也有些惱了。卻見那個少年旁邊立著的一個長相儒雅的男子。只是他黑著一張臉,讓人望去倒是與他原本的氣質極不協調。還有他眼中的邪氣,讓那漢子卻不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這倒是個表裡不一的人!他暗想。
倒是琉璃看著眼前的二人不明狀況的要甩開子淳的手,沒想到子淳卻越捏越緊。
「喲!」琉璃吃痛地輕溢出聲。
漢子一看琉璃的手被眼前的年輕男子捏的疼了,不禁皺了眉頭。
「這位爺,這小哥和你無冤無仇,你拉著他作甚!」那漢子是個直爽的人。人群中那些好事的人都眼巴巴朝這邊看去,希望看場好戲。
「你這漢子倒是可笑,爺我自是教訓自家的奴才,於你又有甚事!」子淳的語氣有些惱怒。將不遠處的琉璃一把拽過自己身旁。
那漢子看著琉璃被一把拽過,也是惱羞成怒。
「你這小子,好不講道理。這位小哥就算是你的奴才,你也不能對他如此。看你這樣出身良好,這品行可是壞的厲害。莫不是要爺爺教教,你才會知道這人外有人?!」漢子提著大刀指著子淳,作勢要打。
一旁的琉璃卻急了眼。
「這位英雄,這是我家的主子,他可不是什麼壞人。休要傷了和氣。」
「小哥,你跟了這樣的主子是你的不幸,今天我便要好好教訓了這小子,給你出出這口惡氣!」漢子抹了一把臉上的油汗。唾了雙手,提了大刀便向子淳砍去。
子淳一陣冷笑。閃身躲過。
琉璃大驚:「不要!」
人群中那些個好事者也因了這惡狠狠的大漢和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嚇得作鳥獸散。那些大漢的同夥,似是早知道了那漢子所向披靡,也不去攔,兀自忙著手中的活去了。
琉璃被子淳護在身邊,閉了眼睛,不敢去看。只覺得耳側呼呼的風聲似灌入了耳朵一般,生生的疼。
似是感到了琉璃的害怕,子淳一個飛身抱起琉璃騰空躍起,然後穩穩落地。見離那大漢遠了,便將她放了下來。
琉璃睜眼,便見子淳又向那大漢迎了上去,不禁慌了心神。
「住手!」
那打著的兩人竟像是沒聽到似的,爭執不下。琉璃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面,不禁心生膽顫。只見那黑黝黝的大漢揮著大刀向子淳不留情面地勇猛劈過。子淳身輕如燕,倒也躲過對方的攻擊。只見他一個飛身翻在大漢的刀上,腳尖輕點刀尖,提腿踢向大漢的側臉。那大漢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你這小子,倒有些能耐,莫不是以為這樣爺爺便怕了你?」那大漢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黏濕的汗水惹得他紅漲了了臉。這讓本就黝黑的他看起來更加的駭人。
眼前的大漢圓睜環眼,倒插鋼髯。只見他握了手中的大刀,再度劈來。子淳看在眼裡,不禁一陣冷笑。
只是這時候……
「砰!」的一聲。只見那原本被那大漢舞得虎虎生風的大刀頃刻間斷成了兩截。所有人都屏息看著眼前令人膽顫的一切。
琉璃不敢置信地盯著眼前的人,一股失而復得的感情頓時盈滿心間。
是他……
只見行止不急不忙地從地上扶起那個早已被嚇失了魂魄的大漢,向著身後大漢的同伴微微作揖。
那賣藝的幾個漢子見此人武功高深莫測,心裡雖氣惱,倒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悔恨自己技不如人。暗暗地收拾了攤子,準備離去。只是那端著簸箕的瘦小孩童不滿地努著嘴:「舅舅,那人欺負了爹爹,怎可就此放了他走!咱們給他點顏色瞧瞧!」
那漢子怒目而視眼前瘦小的孩子。心裡也是苦的緊,誰知今日擺攤,就碰了這樣的主!
倒是行止,一臉和氣地走過去,輕輕撫著那孩子的頭:「有志氣!」
那孩子看著行止,恨恨的朝他扮了個鬼臉。
那漢子一時不好意思,竟紅了臉。忙斥道:「興兒,不得無禮!」
行止也不惱,向著漢子抱拳:「這位英雄,今日在下攪了你的局,實是對不住。在下也沒有什麼賠付的,便呈上這些銀子一表在下對各位的歉意。」說著從懷中掏了沉甸甸的荷包出來,遞到那漢子手上。
那漢子本想推脫,只是見了行止那般執拗的模樣,便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