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利那胭徹夜忖思,無憂的話,於情於理皆令自己無從堅持,她固守了多年的愛,若到最後,只能換來所愛之人的煩腦困惑,那麼……還有什麼意義呢?李世民若因此受責,或突厥與大唐再起爭端,那……都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只是……這許多年的等待與堅守,竟只在一夜之間,化作了無謂的徒勞……
真的……好可笑……
阿利那胭不知是用怎樣著意遮掩的僵硬表情,對李淵說出了那些話來,那些拒絕、推辭、甚至刻意清高的話,她面無表情,可字字卻如刮骨鋼刀,戳刺在凍結的心裡,如雪紛飛、如冰破碎,甚至呼上口氣、都能聞到血腥的味道……
李淵本就是打壓李世民居多,再見阿利那胭如此堅決,雖然可惜,但,也只好如此,在阿利那胭臉上,他亦能看出濃重的留戀不捨,可一句一句的堅決,也著令人不忍再勸……
阿利那胭沒有再回天策府,還有什麼意義呢?該做的努力,該付出的情意,她自認已傾盡所有、毫無保留,可他,仍舊是幾年前的他,沒有任何改變……
阿利那胭舉首,望望灰濛漆寂的天空,澀然一笑……
星,淡得壓抑,月,亦沒了流灑瀉地的銀,黑沉的霧氣,濃攏著潮悶濕熱的空氣,包裹著長安城下銷然靜謐的夜幕,倦塵落寞、心感神傷……
阿利那胭身著流紅煥彩的曳地唐服,李世民曾誇贊過這身灼冶耀目的紅,他說,若配一朵更大的牡丹,便更華貴了,一字一句、她都還記得,但,牡丹已換作更大,更加瑩爍流迷,可賞他之人,卻已不知身在哪裡……
阿利那胭枕躺著緋紅翩長的衣袖,帶著淡淡木香的名貴雕桌上,歪倒著幾只或空蕩、或酒氣濃密的精制瓶子,屋中漫繞的如雲淡花香般縷縷蒸然的輕煙,已掩不住心中越發深不見底的痛苦……
酒的氣息,占據了全部……
忘掉他吧,阿利那胭,他注定不屬於你,盡管,他已擁有了那麼多如花似玉的美妃,可他……卻仍不願娶你……
阿利那胭狂飲著手中濃酒,酒的灼烈,深刻著心上流血的痛楚,逐漸迷蒙了最後抵抗的意識、最後的一絲堅持!心,是這樣疼,可為什麼?為什麼還是想要見他一面,哪怕只是最後一眼,也好阿……
阿利那胭微微苦笑,也許,李世民根本就不想見她,不然,為何不親自來和她說明、要讓無憂來呢?這許多年、這許多愛,都不過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罷了……
見他?哼!
阿利那胭諷刺的牽起唇角,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竟苦笑,沒有那個勇氣……
“公主……”
一個男人混重低壓的聲音,突落在阿利那胭耳裡,不知何時,已有一人、推門而入,阿利那胭略抬起眼來,扇落下零散流離的光,隨著燭影的曳律,搖搖晃晃、雲霧幽蒙,終定在那人臉上,卻是一驚……
“你……怎麼……是你?”
阿利那胭猛站起身來,身體卻是無力,忙撐住雕花桌子,輕按住蹦跳的太陽穴,呼叫道:“來人……快……來人……”
阿利那胭緊咬住嬌唇,努力清醒著漸去的意識,但,身體卻已是不支,倏向前倒去……
怎麼……怎麼會是他?阿利那胭近乎崩潰的想著……
他……他怎麼可能進得來?又怎麼可能進到自己屋裡?門口的守衛呢?突厥的侍衛呢?為什麼?為什麼他臉上的表情……竟會如此定然……
“放……放開你的手!”
阿利那胭虛浮的低喊一句,身子卻是無力,那人瞇縫著眼,雙手用力緊撐住阿利那胭,金融融、眩燦奪目的牡丹,照映入迷醉的眼,挑撥起心中激蕩的萬般情欲,滾燙的手、進而收緊,攬住了阿利那胭嬌軟的身子,冷哼一聲,貪嗅著她身上酒亦遮掩不住的異域流香,全身血脈賁張,呼喘著促急的欲望……
“公主,你……真美!二哥她不懂得欣賞,可是……我懂!”
“走開!”
原來,這突進屋來的不速之客,正是對阿利那胭一見傾心的李元吉,正是這火紅的衣、正是這艷美的人,令他烙印在心裡眼裡,欲火縱然、燒骨焚身……
阿利那胭雖添了幾分酒意,卻也不致醉了心志,可奇怪的是,全身竟無一點力氣,仿佛每一個部位都已脫離開、不屬於自己……
怎麼……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屋中漫漫輕繚的煙、絲縷入心,熏制得濃濃酒烈、更加灼辣,阿利那胭頓望向桌上酒瓶,精制得如瑤台瓊壺,可裡面裝著的,怕是比毒藥還令人憤怒的迷藥……
陰謀!
徹徹底底的陰謀!阿利那胭頓感絕望……
不然他……他怎可能躍過了重重守衛、出現在這裡!又怎麼可能,沒有人應和她虛弱的呼叫……
阿利那胭身子輕飄,已被他穩穩抱起,塗了深色桃紅的眼,幾欲滲出血來,痛恨得切住牙齒;而李元吉臉上,卻是一副色急可惡的淫邪表情,瞇著眼,揚起得意的濃眉,忍不住熱烈的、含住了她麗艷芳甜的唇……
阿利那胭被他抱著,沒一點反抗的余地,任由他掠奪去尚無人汲過的香澤……
那為他——
而保留的純,可是……
阿利那胭身子倏落,還未及反應,暗重的黑影便壓下身來,遮掩住屋中僅有的微弱燭光,她只感到身上涼意四起,側目間、流紅的裙衣,已飄落在床沿邊際……
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因著酒意而灼燙激昂,濕涼粗暴的吻,在身體的每一個部分迅疾游移,阿利那胭弱力的手,絕望的推著他滾燙的肩,但怎奈,卻撩撥起他更加旺盛的狂烈欲望,緊按住她的手,嬌腕上微有一疼,隨而傳來的便是蝕骨碎心的痛楚,自體下、直傳遍整個身體……
阿利那胭盡管咬唇強忍,卻仍痛得嬌呼一聲,那種即使是意識渙散,卻仍不能緩解的疼,顫動著她每一處敏感的器官,聲聲撕痛的呻吟聲,令她自己都覺得惡心……
淚水,不多的從麗色波粼的眼中傾灑而下、淌在紅透的嬌顏上、身體上、心上……
她顫著唇,任由擺動的身體,無能為力的痛楚著、撕扯著、隨流滲細密的汗珠漸漸無力,阿利那胭,你是多麼的可笑,你為他保有多年的潔淨身體,只在這長安城、在這離他不遠的地方,永久失去……
可是他呢?能感覺到嗎?能體會到嗎?
他又可知——
你的痛,不因那緋色染了襟的貞紅,只因那……是你多年愛他的情阿……
淚,不期的流到嘴邊、滲進了心裡,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