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說著,便輕撫起他疲憊的面頰,他滿佈血絲的眼,訴說著徹夜未眠的濃濃倦意,無憂不禁便湊過身去,輕觸他薄俊的涼唇,紅透了臉頰:「別太……難為了自己……」
李世民略略一怔,無憂不多的主動之舉,更深濃了他心中久縈的話語,他緊擁過無憂,俊臉深埋在她流軟的香絲中,無奈、輕喘、歎息,盡洩著壓抑許久的燥動……
「無憂……」
李世民細啄她香嫩的粉頰,淺吻輕柔在她雪似的耳際,卻突的冰冷了聲音:「無憂,若有一天……我……變得薄情、冷酷、甚至……甚至是……陰險殘忍,你……還會站在……我的身邊嗎?」
無憂心中倏然抖顫,李世民如此突兀的一句,包含著多少深長意味,她一時怔忪、尚不能解,她只是定寧下心,輕握住他同樣顫抖的雙手,平靜如常:「這……還需多問嗎?你我已為夫妻多年,早已是一體連心、再不能分了,你榮,則我榮,你損,則我損,無論如何的改變,我也都還是你的妻子不變,自然……要永遠的站在你身邊了……」
李世民澀然一笑,唇角淺舒,亦舒開了眉宇間聚凝的漫漫微愁,輕捧過無憂的臉,深深吻去,悵然、感慨、亦有些許無奈……和抱歉……
隨後的幾日,李淵不止一次召見過李世民,名是討商刺客一事,暗裡卻隱了更多的試探之意,李世民心中怎無瞭然?但,卻仍假做不懂,每次都與李淵談得興致盎然、應對自如,到讓李淵心裡泛起了嘀咕……
李世民自不知道,那日,李淵獨留下李建成會說了些什麼,可他卻能隱隱感到,李淵似並不想把事情鬧大,以免禍起蕭牆,哼!李世民不禁暗暗冷嘲,就恐怕他們的父皇,太過理想了,似忘了,他們如今的身份,已不再是父子、兄弟那般簡單了……
李建成心中,也自有煩惱,李淵那日獨留下他,雖不是疑他,但,卻是對他有所暗示,從李淵的言語中,他也自能聽出,李淵是疑李世民多些的,可卻並沒有絲毫追究之意,反勸自己亦不要深究,還是息事寧人,以和睦為貴;哼!李建成心中暗自不平,父皇的心,終還是向著二弟的!
李建成正在思索,岳凝卻輕輕走了進來,臉上帶了惑然的疑思,落坐於他的身側,卻不言語,這到令李建成有些不解,平日裡的岳凝,若是見了自己煩惱,是定會上前加以排解的,可今日,怎卻是這樣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李建成不禁擁過了她,輕問:「這是怎麼了?誰惹到我的小凝了?」
岳凝一掙,反常的斂起了眉色,鄭重道:「殿下還有閒心開玩笑嗎?我今日……可是見過了柔兒……」
「柔兒?」
李建成也自斂住了笑意,心裡一緊,從岳凝煩擾的神情中,便自能看出並非好訊:「怎麼?她說什麼了嗎?」
岳凝微收起秀眉,輕淺的搖頭:「說了,可我不懂……」
「不懂?」
李建成更感詫然,他的小凝一向聰敏,心計頗多,竟還會不懂一小丫頭之言?
岳凝見他猶疑,便繼續道:「她說……一日,她欲送青梅茶給二弟妹,沒進門便聽到了二弟的聲音,說什麼……『大哥從小待我甚好,不會陷害於我,倒是三弟向來與我疏落,也對我多有不滿,怕會生了此心也說不定,所以,那些個暗人刺客,若真為陷害我而來,怕應匿於齊王府中,我已派無忌去留意了』殿下看……」
李建成盯望著岳凝,岳凝眼中流動的疑光,亦讓他心裡思慮重重,沒錯的,自己長上二弟十幾歲,自小便疼愛於他,可是,也正因如此,自己也再瞭解他不過,李世民做事一向滴水不漏、天衣無縫,故,即使他真對自己毫無疑心,也定是不會若此般完全放棄警惕的,這句話中,要麼就是有上下之文,陰柔並未聽得仔細,要麼……恐就是暗有含義了:「小凝怎麼看?」
岳凝冷牽起唇角,眼中抹過絲絲無意的狠色,漫蓋了其間疑惑的光:「哼!有……三種可能!一,柔兒所說句句為實,她確是聽見了二弟這樣說,但卻有什麼前因後果的沒有聽到,否則以二弟之心計,是斷然不會這般輕信於人的!這二嘛……柔兒是照我說的去做,可二弟疑她,故意叫她聽去的,或者……」
岳凝說著,停頓片刻,定住了晶眸:「或者……柔兒已經背叛了咱們,從而帶話過來,哼!若是這後兩種可能……那麼這句話的意味可就深多了……」
李建成贊同的點點頭:「嗯,說得不錯,正合我心!若是二弟真是有意這樣說,而通過柔兒之口傳達給咱們,那……便是在說……」
李建成突的抓住了岳凝的手,定然望她:「便就是在說,我對他自小便好,如今卻變了臉色,便如三弟般於他不滿,這……既是他發洩的一個訊號,怕也是……一句問責!」
「嗯!這後半句怕也是在提醒我們,沒有不透風的牆,只要那些個暗人刺客,尚在東宮,那麼便是能夠查出的!」
岳凝湊過身去,倚住了李建成,玉皙的手自然的搭落在李建成肩上,卻緊致了十指:「可是我不懂……他提醒我們,紙包不住火,這層意思倒是難測,他是想要息事寧人,叫我們收手呢?還是……還是在暗示咱們,遊戲才剛剛開始,他樂於奉陪呢?」
李建成亦是一頓,聚斂住了修濃的眉,想想李世民做事,除了天衣無縫外,恐便最擅長聲東擊西、令人心難測了,早年的雁門關如此,紫槿山口亦是如此,若要與他鬥智鬥心,怕是要群策群力才行,況,李淵還並未對他生過多的介意之心……
「嗯,的確是這樣,二弟的心思,恐非常人能測,而且……那日父皇獨留下我,卻並非出於信我更多,而是……有意無意的在為二弟開脫,雖說他疑二弟怕是多些,但,卻對我說,叫我直管好好的學著料理國事,旁的事情別太介於心上,還說什麼,二弟年輕氣盛,總有一時衝動之時,再說,也許還是前朝餘孽所為也說不定,可見父皇心裡……二弟還是重要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