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下去,不惜一切代價,斬殺東方辰!」唐少淵妖繞的鳳眸中滿是仇恨和怨氣,冷冷地說。
「殺呀!」
排山倒海的聯軍將他們重重包圍住,四周全是殺不完的人,眼見二人就要陷入絕境!
這一戰甚是慘烈,一直血戰了五天五夜,仍末分出勝負,秦軍早已經人疲馬乏,眼看就要支撐不住。
那拓拔厲卻命自己的士兵分別休息,以車輪戰術輪擊,誓要把秦軍困死在陣中。
天上風雲變幻,地上血流成河,那遠山上掛著一輪落日,似乎也被染成一片血色,泛著刺眼的紅光。
無雙按住東方辰的傷口,一雙清冷的眸子殺意頓起,那一條軟鞭猶如蛟龍出海,橫軍千軍,沾者非死即傷。
東方辰勉力微笑道:「無雙,見到你,太好了!」
無雙在殺敵的同時忽然一低頭,溫柔地一笑:「東方辰,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們的孩子還在家等著呢!」
在這修羅殺場,生死瞬間的時候,聽到家這個字眼,東方辰頓時覺得全身輕飄飄的,這幾天的血戰似乎都化為了浮雲,眼前只有她溫柔的眼,讓他捨不得閉上眼。
「主子,敵人太多!」閃電一身血污,嬌俏的臉上滿是狠戾之色,手中的劍上還滴著血,狼狽地說道。
無雙瞇起眼,那無邊無際的匈奴和唐盟軍如蟻一般湧上來,似乎要將他們困死在這裡,無論他們拼得多麼用力,但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這一戰,生死難料。
東方辰握著她的手道:「無雙,你答應我一件事,若不能取勝,你自己須何全性命。孩子不能沒有母親。我知道,你治國的才能不比我差。」
無雙眼眶微紅:「不會的,不會的,我們一定會贏的!」
在她分神的片刻,那利箭又呼嘯而至。
無雙舉起軟鞭,纏住利箭,一場手,將利箭還回原去。
那箭帶著無邊的怒火和洶湧的恨意,閃電般地飛至尉遲川的眉心。
一代神射手,竟這樣震驚地呆愕在當場,眼睜睜地看著那支鐵箭穿透自己的眉心,眼前一紅,頹然倒地。
拓拔厲大駭,忙命人護駕,看著那個眉眼如雪的女子,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但更多的劍攻圍了上來,那隱藏在士兵中的幕府忍者,舉起東洋劍,快而狠地向無雙的胸口刺去。
劍如驚鴻,瞬息便至,快得讓無雙沒有反擊的時間。
隨著周圍人的驚呼人,忍者的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將劍再次一送。
無雙腦袋被放空了,只是緊緊地握著東方辰的手,茫然地想,自己好像從來沒有對東方辰說過我喜歡你這四個字,不禁微微一怔。
她還沒有說那四個字呢,怎麼可以這樣死掉?
只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一直到生死關頭,還無法說出,注定要成為一生所憾了。
無雙微微蹙眉,等著那劍刺入胸口的疼痛,卻聽得一聲慘叫,隨即匡噹一聲,忍者的長劍落地。
她睜眼一看,卻見東方辰憑著最後的力氣,揮劍出鞘,宛如索命修羅,玄黑的衣襟上斑斑點點,儘是鮮血,他眼中帶了嗜血的狠厲,一手持劍,將忍者的手腕砍了下來,再一掌重手法,將那黑衣人天靈蓋擊成碎片。
無雙從未想過,他也會狼狽慌亂,也會殘忍狠毒,宛若將撕咬獵物的野獸一般。
但是,無論哪一面,都是東方辰,都是屬於東方辰這個人所有,都可以信任,他絕對不會傷害自己,哪怕天崩地裂,宇宙洪荒,這個人,仍然會為自己遮風擋雨,傾盡所有。
無雙猛地驚醒,連連揮鞭,擊退敵人,低頭去瞧,卻見他眼露惶急,伸手點住自己胸口數處穴道。無雙順著他的手往下看,才想起自己適才中劍,雖然不深,卻已是血流如注。
她伸出手,握住東方辰的,想告訴他別著急,流這點血死不了人,想提醒他還有敵人未殲滅,需多加小心,千頭萬緒,脫口而出的,卻是:「東方辰,我喜歡你。」
東方辰表情一滯,隨即兩眼中宛若亮星一般璀璨起來,他微微張著唇,露出難得一見的慌亂無措來,顫聲道:「你,你說什麼?」
「我喜歡你。」無雙含笑看著他的眼,看著這人俊朗非凡的五官,心裡一鬆,還好,還是來得及說出這句話了,她滿意地閉上眼,一陣眩暈襲來,令她無從抵擋,在陷入昏迷中,似乎還聽到東方辰嘶聲吼道:「無雙,無雙————」
秦軍如瘋了一般反撲著,保護著他們的王突圍。
一個個活生生的生命,飛灑的血肉,頃刻間灰飛煙滅。
這憾人的戰場,鮮血染成的殺戳,讓唐少淵開始慌了。
不是的,他預想的根本不是這樣,他只是想殺了東方辰,搶回自己心愛的女人。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也困在了裡面,而且暈了過去,自己,卻無法相救!
唐少淵怒氣沖沖地拔劍,橫在拓拔厲的頸間:「混蛋,你敢命人暗算她?」
拓拔厲不驚不怒,因為這個戰場已經被匈奴的鐵騎包圍。
「唐王,你最好注意你的言辭,當時可是你求著本王幫你的!」
「可是我並沒有讓你殺她!」
拓拔厲厲聲道:「此女殺我匈奴五十萬鐵蹄,與本王有不共載天之仇,本王若不殺她,誓難服眾,再說戰場上刀槍無眼,誰能認得那麼準呢?」
看著無雙暈了過去,唐少淵顧不得與拓拔厲計較,恨恨地下了城樓,奪過戰馬,飛一般地趕了出去。
「皇上,外面戰事凶險,你不能出去呀!」守城的將官不開城門,壯著膽子勸道。
唐少淵驚怒之下,哪還跟他講理,一劍削掉他的帽子,寒聲道:「你敢抗旨?」
守城官驚懼地跪下:「小人不敢!」
「速開城門!」
話音末落,只聽鐵騎森嚴,一隊跨著彎刀的匈奴精軍趕上來攔在了城門前。
「唐王,我大汗生恐開了城門引敵進城,此城門不能開!」
唐少淵大怒,片刻也等不得,一劍刺向為首的一個匈奴騎兵:「大膽,莫非本王也要聽他的不成,讓開!」
誰知這隊騎兵不僅武藝精悍且善於圍截,一時間竟擋著唐少淵不能前進半分。
唐少淵殺紅了眼,厲聲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上來幫忙?」
「是,皇上!」
守城的將士紛紛一湧而上,與騎兵糾纏起來。
騎兵雖然歷害,但有人引纏便不能全力對付唐少淵。
唐少淵看準時機,一拍戰馬,朝著開了一線的城門中奔了出去。
無邊的人潮,嘶喊聲,馬鳴聲,幾乎將他震聾。
唐少淵見人攔路便一劍挑去,直奔向中央地帶,這一刻,他只想要她安然無事。
程安然歸國後,鬱鬱不樂,相思成疾,忽一日,接到東方辰的飛鴿傳書,上面僅僅寥寥數字:若我死,替我照顧她!
程安然便知道無雙有了危險,當他急點十萬兵馬趕到秦都時,卻告知她不顧產後虛弱的身體,竟隻身親赴殺場。
程安然心憂如焚,只在這一刻方才領悟原來帝業江山在他眼中,都不如她一個明媚的笑臉。
如果她若有事,自己將情何以堪。
雪壓烏雲在黑暗中奔馳,山巒連綿,似乎在每一個看不見的幽暗處幻化出戰場前的慘境。
他不敢想像自己趕到的時候,那裡將會怎樣。那樣倔強的她僅憑一己之力能否走出那樣的困境,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灑向她的時候,他竟無力保護,無雙,一定要等我……
身後,從都城帶來的精銳馬不停蹄的連夜趕路,滾滾鐵騎,蹄聲踏破山河。
韁繩,已被他掌中水泡磨破的鮮血染紅。
他馬上功夫自幼了得,他已施展了渾身解數,策馬狂奔。時間悄悄流逝。此時東方已然見白。
火光,滿天。血腥味飄在夜空,濃得比血更令人心寒。
手腳已經僵硬,心臟從那刻開始停止跳動。殘忍的寒,滲透百脈。
他見過比這殘忍上百倍的沙場,只是從未知道,鮮血的顏色,能令人心寒心傷至此。
四周全是屍體,無邊無際的聯軍一眼望不到邊,根本無法分辯無雙在哪裡。
憑著敏銳的知覺,程安然一眼看到那個戰場的漩渦之處。
程安然揚劍:「衝!反衝鋒!將他們打散各個殲滅!」
鐵甲洪流彷彿一道金屬溪流傾瀉於岸,雪亮的馬刀映著晨光直撲而來。
黃沙蔽天,塵土飛揚,四方人馬猶如江水氾濫,壓滿了整個平原。
白龍與黑蛇死死絞在了一起!不斷糾纏,扭曲,相互撕咬!
程安然的援兵一到,局勢馬上扭轉,已經殺出一條血路直奔無雙面前。
無雙方才本是因為產後虛血,又再加上三天三夜沒睡才暈了過去,此刻已經悠悠醒轉。
她看到程安然的大軍清一色素甲銀袍鐵騎趕到時,不由得道:「他怎麼來了?」
東方辰目光複雜地看著程安然,並不答言。
「快看,城門開了!」東方辰驚叫道。
無雙放眼,只見那一抹血色的戰袍迎風擺舞,唐少淵一人單槍匹馬奔了出來。
無雙不禁冷笑:「呵呵,原來他竟有這般雄心,要生擒我們嗎?只怕末必如了他的願!追風閃電,你們速帶一隊人馬藉著楚王的軍隊直攻城門,奔雷,你不須理我,帶著死士困住唐少淵,務必給我生擒了他!」
眾人見無雙口氣不善,忙領命行事。
東方辰手一緊道:「無雙,無人保護你怎麼行?」
無雙輕笑道:「程安然要來也就借他一用,放心吧!」
東方辰的手抓得無雙越緊,無雙知道方纔他救自己那一擊已經拼盡了全力,只怕已經損傷了內臟,現在強撐著沒暈過去,一是擔憂自己,二是擔憂那個人。
無雙撫了撫他的手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東方辰的箭跟心臟差之毫釐,不敢拔箭,但那血卻越流越多,嘴唇蒼白得毫無血色,臉色也蒙上了一層青氣,越發讓人擔憂。
無雙不再猶豫,拍馬催動,直奔程安然的大軍。
那人溫潤如玉的臉越來越近,無雙只覺得一抹尷尬之色隱現,想起上次說他的重話,原是要他斷了相思,想不見再見面卻已是生死無話。
程安然一向鎮靜的臉上露出少有的慌亂之色,直到看到無雙,方才鬆了口氣,催馬上前。
隔著槍林刀雨,十萬鐵騎,一時間沙漏無聲的停住。
歲月是兩朵雙生的花,你凋謝的時候,他也不艷麗。
程安然只是靜靜地瞧著無雙,半晌方道:「你好嗎?」
無雙淡淡地點頭,東方辰皺著眉,已然堅持不住,暈了過去。
無雙摸著他的手越來越冰涼,心中大駭道:「快點衝出去,不然來不及了!」
安然瞧她急切的模樣全是為了那人,不禁心中又苦又澀。
「傳令下去,全力攻城!」
此刻閃電他們已經打開了城門,而奔雷不負所望擒住了唐少淵,他原本沒這麼好得手的,只是唐少淵擔憂無雙安危,此刻他下令撤兵卻無人肯聽,再加上匈奴人在其中,早已經殺紅了眼,於是自己略作反抗便任著奔雷將他捆了起來。
唐少淵被帶到無雙面前的時候,一雙狹長的鳳眸中滿是複雜難辯的情緒,嘴角卻有一絲解脫似的笑意。
對上無雙冰冷的眸光,唐少淵卻閉了閉眼,一副蠻不在乎的表情。
程安然運足力氣,大喝道:「唐王已經被擒了,趕快放下兵器投降,否則必需要爾等血染疆場,性命不保。」
俗話說擒賊先擒王,唐國皇帝被擒,當下頓時陣腳大亂,兵敗如山倒,那些失去了支援的匈奴兵已經亂了陣腳。
程安然帶的鐵騎將他們團團圍住,皆盡屠殺。
閃電攻上城牆,已經和拓拔厲交上了手。
拓拔厲打得幾招,嘴角微笑道:「你一個女子,有如此進境,果然難得!」
閃電恨他奸詐,下手狠辣無情,也不答言,咬住一縷秀髮,出招又快又狠。
拓拔厲看她窮追不捨,由原來的遊戲之色變成正色,緩緩地抽出腰中的彎刀,噹一聲,格開閃電的劍。
閃電只覺得虎口一陣發麻,不禁大駭,原來這拓拔厲甚是歷害,只是深藏不露罷了!
拓拔厲見她悍不畏死,身後如潮的秦楚聯軍已經攻了上來,不便和她糾纏,打了個響指,兩個幕府忍者立刻上前架住閃電,拓拔厲則趁亂逃走。
這一戰十分艱險,待結束時候清點人馬,秦軍損失了三十萬兵馬,十分嚴重,匈奴和唐軍折損了不少,尤其是唐軍,剩餘的兵力不足原來的三分之一,根本不足以保國。
而無雙斷然決定趁勝追擊,一直殺到唐都,命人佔領了唐都,自己則帶著唐少淵打道回府。
程安然聯軍此次有功於秦國,唐國的土地自然他要分一杯羹。
東方辰在半道已經發起了高燒,無雙忙命人制了古代的青黴素,幸喜退了高燒,但仍昏迷不醒。
她知道此時十分凶險,自己的身體已經如強弩之末,只是勉力支撐著,但絕不能倒下,此刻秦國正處危機時刻,若以私心猜測,程安然此時兵變,正是坐收漁利之時,因此一連吃了幾枚思璇藥丸頂住,趕回秦宮。
待一行人回到秦都之時,無雙竟赫然發現一向端莊持重的太后竟然盛裝出行,站在殿外親迎。
看著無雙帶著東方辰回來,太后終於禁不住眼眶一酸,淚水便落了下來。
得走到近處才瞧見東方辰重傷昏迷不醒,更是又驚又痛,待無雙安慰一番說無生命危險之後,太后方才略略止悲。
看著無雙清減的面容,白如紙張的臉,還有一臉的憔悴,太后忍不住道:「昊兒和哲兒都思念娘親,日夜啼哭,你回來可好了!」
無雙聞言一向剛強的人也不禁眼圈發紅。
幸爾天香公主聰慧可人,一邊命太醫為皇兄醫病,一邊要安慰母后,又讓人抱著兩個已經滿月的孩子,來討無雙歡喜。
無雙看到兩個孩子白胖可愛,大大地鬆了口氣。
她欲要伸手去抱,手指還沒觸到孩子,卻又緩緩地放下:「這手太血腥,對孩子不好,等我沐浴完再抱。」
天香公主領命讓人將孩子抱回去。
她一回頭,卻瞧見四道炙熱的視線正緊緊地盯著無雙。
那目光中有著艷羨、嫉妒、怨恨還有明顯的掠奪慾望——
而尤其以一雙妖繞的鳳眸中射出的視線最為直接。
那一雙鳳眸中滿是血絲,沉浸了太多的悲傷和絕望,相思和孤獨,以致於讓天香公主無法移開視線。
那囚牢雖然矮小,卻關不住他的魅人之姿,那一身血色的戰袍,更襯得他面如美玉滿月,眸如深海墨玉,如妖精降世,狐魅轉生,竟有一股奪魄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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